李大娘收菜回来,正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一面是脸上一片山花灿烂的拍着大腿尖声叫骂的路婆子,另一方却是捂着脸低低哭泣的秦寡妇,前者正满口污言秽语地数落着后者。
整个厨房的人都站在周围看热闹。
李大娘根本不知道在吵什么,但她们堵在院子中间,却让她头疼不已。
她不得不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路婆子正骂得兴起,李大娘这话一出,忽然被人打断,便没好气地道:“是哪个叫我闭嘴?!也不瞧瞧自己是谁!”
转头一望,只见李大娘分开众人,脊背挺直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得看着她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来撒野!”
饶是路婆子泼辣,见了李大娘,不免低了声气。她再跋扈,可也知道李大娘平日里积威甚重,又是府里太夫人的嫡系,就是赵总管见了也会客气得唤一声“李嫂子”。
李大娘淡淡瞥了一眼抽泣不语的秦寡妇,又转向路婆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怎么回事?!居然在门口打起来了?!”
路婆子眼珠子一转,便甩帕子上前哭道:“哎哟,我的李姐姐呀,是那秦寡妇勾搭我弟弟在先,平安家的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我跟她说道理,她还打我!你看我这脸,还有我的腿,我的老腰啊,都快被她打断了,她还要杀了我哪!”
她这话一出,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不屑和嘲笑的表情,平安家的更是对她怒目而视。
李大娘哪里会信她?大喝一句:“别哭了!”
路婆子正嚎着呢,被她这三个字噎住,一口气没上来,立时便咳个不停,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李大娘嫌恶地撇过头,对着围观的众人厉声喝道:“还不去做饭,误了饭口,不用上面发话,我就直接扣光你们的月钱。”
众人一见没了热闹瞧,再听李大娘说要扣月钱,呼啦一下迅速散了。
然后李大娘才看了一眼路婆子,淡淡道:“你们私下的恩怨怎能闹到灶上来?还有没有规矩了?“说着话锋一转:”我听说昨日大少爷因背书没背出来,被夫子打了手板,如今正闭门苦读呢,心里也不大舒畅。今早还因为一点小事,把屋里服侍的大丫鬟也打了。”
路婆子大惊,这事她还真不知道,不知被打的是不是她女儿?她最大的倚仗就是大少爷,但大少爷自小被宠惯坏了,脾气大得很,打骂丫鬟是常有的事。她女儿至今还只是个屋里人,若是这时候让大少爷生了厌,那她这一家子如何是好?不行,她得赶紧去打听打听。
她喘了口气,狠狠地盯了眼秦寡妇,悻悻地自己扶着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捂着脸扭着肥臀回去了。
李大娘对哭泣不已的秦寡妇道:“你回去梳洗一下再来。”转身也进了厨房。
有李大娘坐镇,又听说不能按时出饭,就要扣月钱。一时间众人仿佛都成了争当劳动模范的积极分子。
只是手里忙着,嘴上也没闲着。
灶上的婆子媳妇们最喜八卦,立时就有人开始嘀嘀咕咕地嚼起了舌根:“瞧她平常不吭不哈的,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男人死了,又没孩子,守不住再嫁就是了,这样偷偷摸摸的,被人家找上门来,像什么话。”
“本来我看着她可怜,想着把她说给我那死了媳妇的外甥,可如今,哎……”
“谁说不是,这事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王姐姐,幸好今天有这么一出,要不然,等娶回家去再发现,那不是晚了。”
话说到这里,几个婆子媳妇眉来眼去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视线。
秦寡妇平常也有些人缘,当下也有人为她说话:“那路婆子的兄弟也不是什么好人。年纪一大把了,老婆没死之前就没断过相好。现在老婆死了,见人家如花似玉,又独自守寡,说不得是他来骚扰人家。”
“这倒也是。”旁边的人附和着。
此刻李元儿却顾不上这些八卦了,她正后悔得想挠墙。热闹看完了,有一锅饭也烧糊了。
这可该怎么办好?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身后有人掀开锅盖,往饭里插了几根筷子长的绿色东西,然后又迅速盖了锅盖。转头对李元儿说:“行了,打饭前别掀开。”
李元儿定睛一看,正是平安家的。
“婶子,你往锅里插的是什么呀?”李元儿忍不住问道。
“大葱。”
这样也行?
虽然李元儿心中仍然忐忑不安,可也没别的办法了。
平安家的回了自己的灶台。李元儿想了想,觉得平安家的往日对她虽然客气,但还不至于好得传授技艺。
古代可没有什么蓝翔技工,手艺都靠口口相传。同行如冤家,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这样的事也不少。所以手艺都是家传,只教给自家人,不传外人的。
李元儿觉得她的改变和刚才的事有很大关系,干脆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平安家的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一下笼里的丸子。嗯,筷尖戳上去颤巍巍的嫩乎乎的,李元儿吸吸鼻子:“真香……”
“可不香么?这里头还放了京华火腿呢。”平安家的用笼布包着碗沿儿,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
“小丫头,好好学着吧。米饭要煮到起锅后锅底有一层焦黄的锅巴,这样的饭才最香。我不用看的,只用鼻子闻,就知道水多水少。”平安家的也是麻利之人,见李元儿一副好学的样子,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