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州为救他脱离问道宗囚禁, 不得不以斩杀他为代价。
这侍女如今为助李君顺利执掌宗主之位, 亦不惜以杀害其胞兄为代价。
“我为护着你,是以不得已先伤你。”听起来匪夷所思,做起来却全是道理。
固然是情非得已、不得不为,然而忆起来时, 到底留了创伤,一旦触碰,便痛彻入骨, 难以克制。
他不由嗫嚅道:“就不怕……李小姐知道了怨恨你?”
糯糯粲然一笑, 轻轻摇头道:“小姐看似冷酷,然而内心仁慈,对胞兄必定下不了杀手。然而此人存在一日、就势必对小姐不利一日,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终究是个隐患。我一心爱重小姐, 又岂能坐视?纵使有朝一日被小姐知晓了, 她若因此恨我怨我,也是我心甘情愿。”
她顿了顿,又叹道:“沈月檀,我家小姐与雁宗主结盟,你同雁宗主也亲近,此事若是暴露, 只怕要连累小姐……她如今根基未稳, 只怕要被有心人夺去宗主之位, 于你也并无好处。倒不如算我欠你个人情, 隐瞒起来?”
沈月檀因知晓她先前曾动过杀念,此刻也心中不忿,遂冷笑道:“姑娘既然杀不了我,倒不如顺水推舟,嫁祸在我身上,岂非皆大欢喜?”
不料那侍女竟当真侧头沉思少顷,方才郑重摇头,说道:“不妥。先前动了杀机,亦是我惊慌失措,一时失策。无论杀了你、亦或栽赃你,都势必破坏雁宗主与我家小姐的同盟关系,是以断不可行。”
沈月檀一时又有些自嘲,喃喃道:“说来说去,不过是看在沈雁州的份上。也罢,终归乘了同一条船,此事我自然为你保密。”
糯糯顿时笑容满面,两手一拍,才上前一步,又被降魔圣印一阻,不得不后退两步,站定了才又道:“多谢小沈香师,此事就算我与你结盟,日后也可守望相助。”
沈月檀心道如此我也有盟友了,这波不亏。亦是颔首道:“一言为定。”遂又不由叹道:“姑娘也是忠仆,倒叫人羡慕。”
糯糯又眨了眨杏眼,突然咯咯笑起来,“谁是忠仆?我可不曾将小姐当做主子。”
沈月檀听得茫然,更是半个字都不懂,呆愣愣道:“那、那姑娘为何肯做到这一步……”
糯糯突然霞生双靥,露出格外甜蜜的笑容道:“我喜欢她、爱重她,做这点事自然理所当然。”
沈月檀尚未醒悟,只喃喃道:“喜欢爱重主人,自然也……”
糯糯道:“小傻子,我可没有将小姐当做主人一般爱重,而是当做相公一般喜欢爱重。”
沈月檀仍是怔愣得呆滞,却又突然间恍然大悟,惊道:“什么?!”
不料糯糯也跟着惊道:“唉,时辰到了。”
不等沈月檀问什么时辰到了,突觉一股吸力猛然拖拽,他顿时如自万里高空坠落一般,陡然惊醒过来。
就察觉仍是躺在软榻里,和衣而卧,脸上有什么东西湿湿热热,微微刺痒,是初六趴在头旁,贴着脸舔个不停。见他醒来,初六竟哀声叫了几声,尾巴摇得异常欢快,低头往他怀中磨蹭。
沈月檀多少料到些,他适才魂魄离体,只怕惊吓到了这小兽,如今愈发愧疚,斜坐起身擦擦脸,才将初六抱在怀里,轻轻揉搓它一对三角耳朵,又顺着后颈毛皮一路抚摸向下,低声道:“害你担心了,初六。我无事。”
那形似小黑猫的凶兽喉咙里呼噜噜地发出惬意哼叫,一颗小脑袋在沈月檀手间蹭来动去,过了一会儿竟突然张口,吐出了一点金色而狭长的物事。
沈月檀躲闪不及,那点金光落在他手上,陡然一沉,不等他回过神来,那金光倏然放大、散去,显现出了一片比巴掌略大些的贝叶来。
叶片呈卵圆形,是近似黑色的墨绿,其上有文字金光闪烁,流光溢彩,只写有三个繁复难辨的上古文字,好在沈月檀自幼就博闻强记,又曾刻苦修习,至今倒也记得清楚这失传已久的上古云篆,所写的三个字乃是《六道书》。
贝叶经素来是修罗道最上等的经书,如天下三经,传闻最初时亦是记载于贝叶之上,而后由修习者代代相传,耗费精力抄写,才有了寻常经书流传后世。
只是眼下这贝叶经,却从未见诸于任何典籍、传言之中。
沈月檀捏着这枚贝叶,讶然看向那童子兽,“初六,这是什么经书,为何我竟闻所未闻?”
初六喵喵叫了两声,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指,金色瞳孔里俱是眷恋之色,不知为何就叫沈月檀看懂了。他叹息一声,轻轻抚着那小兽略显消瘦的面颊,“你担心我修为太浅,一不小心就死了,你就没人照顾了?所以要我修炼这……这什么《六道书》?”
初六又叫了两声,则是赞同的意思,愈发显得快活,连尾巴也摇得欢快了几分。
沈月檀凝神沉思起来,手指划过贝叶表面,那金色字迹闪动变换,六道书三个大字散去,又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来。
这次辨认得艰难些,沈月檀却仍是看懂了,喃喃念道:“大千世界、森罗万象。天上天下,六道并行……”
如此辨认了一页,再尝试一划,便宛若经书翻页,字迹再度变换,浮现出第二页来。
然而第二页之后,无论如何再划,也见不到第三页,想必是因修为不足,是以贝叶经不肯显现。
沈月檀匆匆浏览过一次,愈发心中震惊,这经文中所述,与他十余年所学颇有出入,愈发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