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上纪安宁微垂的后颈:“你就住在我那儿,小高可以每天接送你。”
他的手掌很有力,霸道惯了。
车子在红绿灯处停下,闻裕转头看她。掌心的力道放轻,温柔了起来。
“别胡思乱想,想得越多就越乱。现在这会儿,你一个人跑回学校住,我能放心吗?”他说,“肯定放心不了。我有好多事要处理,还要挂心你,我多累啊。你就好好的住在我那儿,好吗?”
纪安宁并不执着于这件事。她提出来,本也就是在和闻裕商量。
闻裕坚持,她就点头说:“行。”
闻裕松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温声说:“你先住着,等过了这段时间,你要是还想搬回学校,我都听你的。”
他声音温柔,却并不是在哄人。
纪安宁察觉到,闻裕变了。
从前,他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想着法子给她钱给她东西,兜着圈子想为她做些什么。但他所做的一切里,都透着刻意。
那照顾只是策略,是为了迎合,并非发自本心。他的内心里,是恨不得给她一张黑卡,让她刷刷刷、买买买的。
但是现在,他说“我都听你的”,语气平静且真诚。打从内心里尊重她的意愿,并没有将他的意志强行或者曲线地加在她身上的企图。
回到住处,闻裕站定,对她说:“开门。”
纪安宁无奈一笑,伸开手掌贴在门禁上,掌纹扫描通过,门禁打开了。
闻裕扶着她的肩膀推她进去:“回家了。”
他真的变了。
这样的闻裕,是纪安宁从前不熟悉的闻裕。
但这样的闻裕,跟她贴得更近,跟她心意更加相通。
而晚上入睡时,闻裕也在想,纪安宁变了。
他安排高助理接送她上学,纪安宁竟然毫无异议平静地就接受了。她那些倔倔的棱角,刚硬的脊骨,仿佛都在那场大火中被熔去了。
闻裕心酸,心疼。
他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在他怀抱中入睡。
她失去了外婆,但是她有他。
过去,她要撑起外婆。她必须刚硬。
现在不用了,闻裕想,在他的怀中,她可以柔软,可以以婴儿般的姿态入睡。不需要去保护谁,照顾谁。
从今以后,由他来保护她,照顾她。
纪安宁回到学校上学。学校已经开学有几天了,同学们都已经听说了她的事。
但幸好,没有人过度夸张的来表示同情或者哀悼。大家的态度都还挺自然,熟悉的人大多说一句“节哀顺变”,或者“有事要帮忙,跟我们说”。
纪安宁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这其实是孟欣雨在她回来前就跟班里的同学打过招呼的缘故。
同学们都不知道孟欣雨妈妈去世了。孟欣雨比谁都更明白,这种时候,那些过度的怜悯和同情,更让当事人痛苦。
所以她提前给同学们打了预防针。
中午吃饭,白露端着盘子,看看陈浩那边,又看看纪安宁和孟欣雨,有点犹豫。
孟欣雨一看陈浩那边没有闻裕,便说:“你去吧,我和安宁说说话。”
女孩子们的小团体中,谁跟谁更近,谁跟谁稍疏远,大家自己心里都有数。白露点点头,往陈浩那边去了。
这种开导刚失去了亲人的同学的重担,她也的确扛不起来,还是交给孟欣雨比较放心。
“闻裕今天怎么不在?”孟欣雨问。
这些天没看见纪安宁也没看见闻裕,她还以为纪安宁回来了,闻裕也跟着一起回来呢。结果只有纪安宁一个人,闻裕不见踪影。
“他家里有事,最近暂时不来学校了。”纪安宁说。
孟欣雨顺口问了一句:“什么事啊?”
纪安宁轻声说:“他妈妈去世了。”
孟欣雨一口夹到嘴边的米饭就吃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叹气说:“今年到底是个什么年啊?”
大凶。
孟欣雨的妈妈病了很多年了,孟欣雨父女对她的离世都早有心理准备。这也就罢了。
怎么突然一下子,纪安宁的外婆、闻裕的妈妈,也都没了?
孟欣雨真是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也不去追问闻裕妈妈是怎么回事,人都没了,问是怎么没的,有什么意义呢。
倒是对纪安宁,她详细的问了:“你现在住在哪”
纪安宁摇头,说:“我住在闻裕那儿。”
大一就同居吗?孟欣雨觉得有点早,但纪安宁情况特殊,她又觉得有闻裕照顾她或许更好一点。
纪安宁说:“吃饭呀。”
孟欣雨才又重新拿起筷子。
这话题太沉重,纪安宁岔开,问:“我不在这几天,学校有什么事吗?”
“学校能有什么事儿。盛世安宁,岁月静好呗。”孟欣雨说,“对了,白露换了个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