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愿吧。”郇瑾对此却没什么特别美妙的期待。
沧江之上,漂游近半月,在临靠青州码头的最后一天,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韩昊携韩家近千水军,在沧江之上设下百余艘楼船,浩浩荡荡,连成一线,遮盖了整个江面,形成了一道常人根本难以跨过的天堑。
然后数千百弓弩齐齐架起,对准平乘舫宝船的方向,威严而森然地冷冷逼视着。
船上当即一阵大乱,所有人都在惊恐奔走,掌舵的船长勉强维持住镇定,好声好气地与对面打船语,表明己方良民的身份,韩昊立在楼船之顶,哈哈大笑,只直接道:“交出谋害骠骑大将军的钟氏兄弟,饶尔等不死!”
不然的话,就一起下黄泉,为我吕梁一地那被烧尽的三年布置陪葬吧!
允僖正要去寻众人商量对策,眼前一花,却是腿软手软,险些站都要站不直了。
允僖愕然回头,看到的最后一幕,却是郇瑾面无表情的黑脸。
“郇小二,你!”允僖眼前一黑,再来不及说出任何一个字,便直接昏了过去。
你竟然胆敢在我的食水里下药!
郇瑾的心情也不太愉快,恶劣地拖起昏过去的允僖,烦躁道:“走了,傻子!”
天鹰六卫整装待命,在同一时刻于己方和对方战船上多处同时炸出了十几个窟窿,随着百来号人的纷纷落水,呼救声,怒骂声,寻人的,奔跑的,一时间,在这距青州码头不足一里的江面上,整个沧江,乱作了一团。
韩昊冷笑一声,讥诮道:“雕虫小技!来人,给我放箭!”
千百架弓弩待命,在连机声暴起的同时,一声怒喝也同时从对面传了过来。
“我看谁敢放箭!”允晟立在平乘舫最高的桅杆上,凭帆而立,提起一口内气,确保将自己的声音完完本本地传彻了沧江两岸,“我乃大庄皇太子裴允晟,受我父皇之命巡视西北,西北百姓,雍州将士,此乃我父圣旨,不跪者,谁欲反之?”
允晟这一段恍若晴天霹雳,不只是把韩昊给劈傻了,也把对面的韩昊带过来的手下都纷纷劈傻了。
这可是皇太子!活的皇太子啊!谁还敢对着他放箭?真的想背水一战直接反到洛阳了不成?
韩昊面色阴沉地审视了允晟半晌,随着平乘舫宝船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跪就对了而整整齐齐跪下的雍州百姓,韩昊这边的不少底层士兵,摄于洛阳、皇帝之威,也踌躇着稀稀拉拉跪了下去。
“末将韩昊,恭迎太子殿下大驾光临,”韩昊森森地望着允晟,轻笑道,“只是不知太子殿下亲临西北,可身有凭证?”
若真是皇太子亲临西北,那对韩昊来说,简直是正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了,高兴得能原地跳起来了!
怕就怕,是一群乌合之众矫诏伪装,让人空欢喜一场了!
韩昊紧紧地盯着桅杆上的允晟,勉强克制着自己眼里的贪婪yù_wàng。
“尚方宝剑在此,”允晟冷笑着抽出他从洛阳带出来的最后一件家当,狠狠地戳在地上,扬声道,“如帝亲临,谁还不跪?”
第180章 天翻地覆
尚方宝剑那金光闪烁的鞘壳, 深深灼烧了韩昊眼睛的同时,也灼烫了对面八成以上军士的心。
近百艘楼船之上, 万千放下手上刀兵呼啦啦跪下的军士, 齐齐跪地高呼三遍“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玉体安康”,场面之壮观阔大,令韩昊不禁嫉妒而又贪婪地眯起了眼睛, 低低地感慨道:“这就是, 皇权啊。”
万民跪伏,齐声朝拜……这还仅仅只是一个皇太子殿下呢!
“哈哈哈, ”在一片伏地下跪的黑压压人头里,尤且背着手站在楼船之顶的韩昊显得额外的突兀且高调, 韩昊拱手一握, 哈哈大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失敬失敬,先前竟不知有皇太子殿下远赴西北, 韩某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韩昊仰头大笑着走下楼船, 并摆手吩咐了手下去在两边的楼船与平乘舫之间架起索道, 恭迎皇太子上船。
允晟站在桅杆下,紧了紧手中的尚方宝剑, 眼睫微阖,知道韩昊如此行止,便是承认了他的身份、不会再轻易正面翻脸摆出缉拿贼凶的步步紧逼态度了。
允晟抬腿踏上楼船的那一瞬间, 太阳很大,明晃晃地照着船板上深深跪伏的百姓、士兵,额角的汗微微泛着潮湿的腥气,就连允晟自己,也都不由被那日光照得晃了一下眼睛。
闭目的瞬间,允晟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十年前那既可以说是风牛马不相及、但又恍惚是与而今历史重现一般惊人一致的一幕。
“二哥,”皇家牧苑之内,年仅四岁的允僖呆呆地站着,抬头看了看随随便便都有几个他那么高的参天大树与丛生灌木,以及周围那一地的野兽与侍卫的鲜血与尸体,尚且还不甚明白那究竟意味着什么的四岁孩童在一片陌生无助的境遇里,只能下意识地紧紧追着当下自己唯一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