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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了下来,淅淅沥沥得越下越大。她呆呆看着远去的车队,一动不动。一旁的小鬟跟着跑了过来,怯声道:“娘子,已经下雨了,车队也走远了。不然我们先回去,下次还可再去封国见王妃。”
齐国远在百里之外,路途颠簸,哪能说见就能见的,或许今日便是最后一面了。想到此处,贾裕浑身一颤,她便顾不得那连绵落下的雨瀑,闯入雨间,想要去追赶渐行渐远的车马。
“阿姊——阿姊——”贾裕在车队后头追逐哭喊着。雨还未下大,声音传去百米,依稀可辨。
雨滴打在她的脸上,一阵冰凉,而落在眼里又是热辣辣得疼。眼前是一片模糊,她喘着气看着停下的车队,面上浮现出一丝希冀:“阿姊……”
车队的中央,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人。她连忙向前走了几步,脚踝隐隐发疼,是方才不注意时崴着了。
贾褒撑着伞跑了过来,一身华服珠翠,衬得贾裕越发狼狈,贾裕却没有在意这些,她看着贾褒,眼泪越发流得汹涌:“阿姊……呜……”
贾褒忙打开另一把伞撑在了她头顶:“怎么跑这儿来了,伺候你的那些婢女呢?”
贾裕抹着泪:“阿姊不要走。”
贾褒笑道:“我是齐王妃,王爷回封地,我自然要跟着他走。”
贾裕觉得有道理,只得落泪哭道:“那我和阿姊一起走。”
贾褒被逗乐了,她将伞柄递给她:“拿着。”
贾裕瘪嘴:“我不拿,拿了阿姊就要走了。”
小鬟这时拿着伞从后头赶了过来,贾褒一见她便冷下了脸:“你怎么伺候你家娘子的,让她跑外头来淋雨。”
小丫头被训得低下了头,贾裕不想因自己的原因让别人受累,于是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贾褒的衣袖:“阿姊,莫要怪她,是我出来太急了。”
贾褒面色缓了缓:“你素来是个心肠软的。”
贾裕牵着自家阿姊,任由她给自己理着发鬓。恍惚间像是听到了阿姊的声音:“……阿念,也该懂事了。”
她抬起了头,眼眶红了一圈,里头盈盈得滚出了水来:“阿姊,我害怕。”
鼻腔一酸,她瞬间被阿姊拥入了怀抱。
“别怕,阿念。”阿姊同以往一样,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
贾裕摇了摇头,她如何能不害怕。她自小父不慈母不爱,谢远又去的早,家中生计都要她操持,每一日都要小心翼翼得应付姑婆和嗣子,生怕生了间隙。昨夜她出了那么大的事,想过来同阿姊说说,可一来便看到自家阿姊要离开,她怎么不着急害怕。
车队里有人在呼喊王妃,贾褒深吸一口气,忍住胸口的酸涩。她安抚般摸了摸贾裕的面颊,将她紧拽着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松开。贾褒退了几步,看着她笑了笑:“阿念,今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贾裕动了动唇,她有许多事情都想同阿姊说,可想了想,却又觉得这些事都不应该在此时此刻说出口。
她看着贾褒的背影,哽咽着吐出了这四个字:“阿姊保重。”
曾经有人和贾裕说过,每件事都有双面,她觉得不好的事未必是真的不好。
可能阿姊离开未必是件坏事,贾裕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真的舍不得,她之前对贾褒说想同她一起走的那些话,也并非全是意气之话。这天底之下,除了贾褒,她还能向谁寻一处庇佑之所?
直到车队消失在雨幕之中,贾裕这才颓唐得转过身,一步一瘸得往回走。小鬟提着伞亦步亦趋得跟着,到了车上,两人身上都湿了。
小鬟寻了块帕子给贾裕擦拭着面颊和发髻,座位一旁是包得好好的蜜饵,方才贾裕下车急,并没有拿上。她扯开油纸,拾起一粒含在嘴里,一股化不去的甜味充斥着味蕾。她素来不爱吃甜品,腻得慌,这一回却觉得甜得刚好,浓烈的蜜味将嘴里的苦意驱除殆尽,让她这具被雨水浸润成的冰冷身体有了一丝温暖。
她含着蜜饵,对着小鬟笑了笑:“难怪阿姊那么喜欢,这蜜饵确实好吃。都忘了让她带了去,也不知齐国有没有。”
小鬟见她笑得吓人,只得哭道:“娘子,难受就哭一场吧。”
贾裕绷着脸:“太冷了,没力气哭了。”
车内没有备用的衣服,小鬟让车夫赶紧驾车回去,好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
“不回家,”贾裕摇摇头:“去阿母那里。”
贾裕口中的“阿母”,自然不会是那贾府郭氏。车夫得令,驾车去娘子亲母李氏家处。
贾裕尚能记事时,身边已经没有亲母了。而继母郭氏在她眼里,是个如夜枭猛虎般可怖的女人。记忆中最深的那次,她跟在阿姊身后抬头看着郭氏。郭氏青春明丽,一双吊梢眼透着刻薄,只拿着鼻子瞅着她俩。
刚巧堂门外有家丁拖着一个东西经过,她远远看着像一个人,一个女人。
乱发糟面,血肉模糊,拖曳之处一片血污。
贾裕年纪小,不懂什么情况,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