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如同冰封的湖面,唯有从容清冷的平静, 目送晏无咎上马离去。
这清雅孤洁的公子虽只有一人, 手无寸铁,然而他站在那里,所有试图追上去的刺客便没有一个能越过。
晏无咎一骑绝尘, 身后跟着一众玄衣鸦羽的护卫,仿佛猎鹰夜枭倾巢而出。
一出封庄地界,晏无咎却忽然勒马不前。
他神情平静淡然,喜怒不显,伸出手:“弓.弩。”
苏见青闻言立刻将之前自公输家得来的机关弩递给晏无咎。
三十多个鸦羽卫被分而打散,很快便消失在大路上,地面留下混乱斑杂的痕迹。
不多时,刺客首领率领一队人从另一处路口迂回而来,细细辨认了一下痕迹,眼中闪过冷笑:“这边走,散开追。”
如果晏清都躲在顾月息那边,他们多少还要忌惮一下六扇门,恐怕得从长计议。可是他却独自离开了,区区一个鸦羽卫,就这么点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散开跑是个好主意,但是,对擅长追踪循迹千里追杀的刺客而言,毫无用处,只会死得更快。
“传令下去,除了晏清都,其余人格杀勿论!”
很快就有人来报,找到疑似晏清都的队伍。
刺客首领骄矜一笑,眼里邪气阴狠,一甩马鞭跟上:“围了他们。”
行动之前,周围所有的地势都已经在他心中,他只要看一眼就认得晏清都的马蹄,纵使对方换了马,和人换了衣物,只要一道背影,他就能认出来。
往东走地势越平坦,便是稍有起伏,地势也高不到哪里去。
从高处鸟瞰而下,林地大道之间奔驰的队伍,如同狩猎的狼群,矫健而灵活迅猛。
铁制的箭头随着视野微微移动,寻找“狼群”的头狼。
刺客包围那一众逃亡的队伍,首领勒马站定,眼睛眯成毒蛇一样的细长,冷声喝道:“晏清都,不想死就立刻滚出来!”
人群中被层层掩护的人,随着众人的慌乱移动,终于若隐若现露出真容。
樊雷苍白瘦削的面容自兜帽下缓缓抬起,沉稳肃穆,眼神淡漠看来,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刺客首领瞳孔骤然一缩,立刻知道中计,不等他回身,下一瞬,自后方而来的利箭便洞穿他的胸口。
第一下似是打偏了,他捂着胸口立刻就要翻身下马,借着马匹的动作掩护。
然而他才刚刚一动,那接二连三的利箭便骤雨一般袭来,终于将他定住。
黑暗来临前最后一眼,他只看到朝阳漫射的光影下,那张华美矜贵的面容居高临下遥遥看着他,面容无喜无悲,似是百无聊赖心灰意懒。
连一丝凌厉杀气都没有,甚至,那人的目光都不曾落在他脸上。
箭矢射中的第一时间,被包围的樊雷便拔出腰间长刀:“杀!”
瞬间,猎物化身为猎人,反向那群失去头领的杀手而去。
击溃第一波追击后,对方或许因为失去首领,重整队伍,晏无咎这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安然上路。
直到七月二十九日傍晚,他们入住一所野店暂歇。
周围设下三道警戒,只要杀手追上来,他们立刻就能知晓。
三更时分,晏无咎和樊雷、苏见青在房中商议后续路线,院中却传来一声瓷片打碎的声音,还有几声野猫野鸟的叫声。
这一切本该十分正常,但晏无咎却蹙了眉。
樊雷打开窗户小心看去,黑暗中一角,看到一只手从地面拖过。
没有任何警示,杀手却近了他们之中。
鸦羽卫众人皆昏睡不醒,他们的食物里被人不知何时下了药,连惯常熟悉江湖套路的樊雷都没有发现。
只有因为晏无咎过于挑剔,不喜欢吃的东西宁肯饿肚子也不愿意咬一口,苏见青和樊雷忙于安防,也水米未进,这才躲过一劫。
庆幸的是,这一轮的刺客是潜藏在鸦羽卫之中的人,人数本就少,故而只有三个人也勉强胜出。
樊雷因为保护晏无咎,左臂生生受了一发暗器。他面色本就苍白瘦削略显阴郁,若不是晏无咎闻到血腥味,都不会发现。
苏见青毫发无伤,但也神情肃杀。
晏无咎沉思了一下:“分开走。”
苏见青带着一队人,走官道,沿路用旭王的令牌调遣官府兵力,声势浩大。同时,伪装成晏清都遇刺重伤,只求稳妥,不求速度,往汴京而去。
樊雷带着几个人昼伏夜出,在江湖上故布疑阵,三五不时散播虚假消息,务必让杀手摸不准真实情报,迂回往长安皇陵而去。
晏无咎独自一人算一队。
听闻最后一句,苏见青和樊雷都隐隐不赞同看来。
晏无咎神情从容平静,没有了在陪陵时候,为了震慑敌人故意锋芒毕露的凌厉阴鸷,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散漫,好像郊游踏春,并没有自己逃亡被追杀的紧迫。
他眉眼微弯,昏黄油灯下眸光里一点莹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