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取嫩叶焯水,加少许盐与醋,合笋凉拌。在厨娘的指导下,每一步都亲力亲为,虽是简单的小菜,钱昭却也学得认真。
厨娘没想到她连清洗择菜都自己动手,见已装盘完工,忙笑道:“福晋真是巧手,瞧这笋丁的刀工多好!”
钱昭不置可否,拨了一小碟出来,接过牧槿递上来的筷子,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过不失,笑了笑,向厨娘道:“再蒸条鱼,刀工待会儿赞不迟。”她总算抽出空来研习烹调,决定每日做上一荤一素两道菜。
厨娘闻言微窘,却不得不陪笑道:“嗻。今儿备的是桂鱼和白鱼,料理起来有些腌臜,不知福晋能否让奴才给您打个下手?”
钱昭挑眉问:“活鱼如何处置?”
厨娘观其面色,心想这位兴许连上桌前的鱼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便道:“回福晋话,鱼拍死之后,只需刮鳞除鳃去内脏,再冲洗干净即可。”
钱昭皱眉,道:“你先示范一回。”
厨娘应了,命杂役从缸里捞起一条鱼,活蹦乱跳地上了砧板,顿时一股腥味扑面而来。钱昭只是掩鼻,牧槿却捂嘴奔了出去。
钱昭若有所思,向舍里吩咐道:“你去瞧瞧。她今儿脸色很差,许是病了,叫她先歇着去吧。”
舍里退下。厨娘还一手摁鱼一手握刀愣在那儿,被拍案的鱼尾溅了一脸水,这还没见血呢,就跑了一个?
钱昭望向厨娘,命令道:“继续。”
此时,武英殿上朝会将散,福临突然向多尔衮道:“摄政王,诸王贝勒合议肃亲王之案,可有进展?肃亲王因人争功事被牵连,委实冤枉得很。若有了结果,也好早日放他出来。”
对于皇帝侄儿的发难,多尔衮神色不动,慢条斯理地往御前踱了两步。
大学士刚林出列跪叩,抢在他之前道:“禀皇上,肃亲王豪格隐蔽属下夺功,又不忘乱念奉有罪之人扬善弟为护军统领,以至三次戒饬,犹不引咎,议政处以为豪格应拟死。”
福临怒其不经询问而奏事,可看在多尔衮面上,强忍着并未出言斥责,蹙眉道:“死罪也太过了吧?”
刚林回道:“皇上,罪人扬善当年附豪格欲谋大位,定罪弃市,满朝皆知其大逆不道,唯豪格对伊之死念念不忘,乃是悖逆之心不死。虽皇上仁爱手足,也不应宽纵此等乱臣贼子……”
福临不想听他絮叨豪格的罪状,当年威胁帝位的事实眼不见心不烦,挥手打断道:“朕以为肃亲王罪不至死!况且他平定川陕有功。”
当宝座上的人是个耍脾气的孩童,作为臣下总要多些耐性,刚林顿了顿,回道:“禀皇上,四川也不算平定,出征两载未见地方官以平定投诚入奏。”
福临被他那种莫可奈何的语调气得面红耳赤,平生最恨便是拿自己当无知小儿,抓起御案上的青花笔山就要砸过去。
刚林心中亦是一惊,俯首跪伏,帽沿磕在金砖上。
瓷笔山终归没有米分身碎骨,福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回想起两位太后的嘱咐,心下稍定,道:“肃亲王的事再议。”
刚林知眼下不宜再逆圣意,双眼盯着冰凉的地面,思忖着如何不着痕迹地退回去,却见一袭石青色朝服的下摆从他面前尺余处晃过,顿时安下心来,爬起来躬身退了两步,重新入列。
多尔衮一手握着朝珠,拇指微捻,终于开腔,道:“皇上以为该如何议?”
福临握着笔山的手心直冒汗,也不与他对视,望着殿中乌泱泱臣僚的红顶,道:“宗亲不可加以极刑。当年□□长子悖乱国政,也未定死罪。”
把褚英的典故都搬出来了,多尔衮蹙眉,心道,看着是有备而来。
众汉臣噤若寒蝉,听不懂的脚下如有针毡,听得懂满语的虽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其实都竖着耳朵等着听这些秘辛。
多尔衮一笑,道:“皇上仁德,只是纲纪不振如何治国治军。”
多铎在旁听着,心中暗叹,褚英的比方打得不好,之前不松口,可只被一唬,便把豪格的罪名定实了。他出班上前,道:“皇上不忍加罪于豪格,臣等亦是痛心疾首。不若先将其羁押看管,若有悔改,再稍加宽赦。”
福临本是孤立无援,多铎简直是瞌睡送枕头,立刻喜笑颜开,丢开那笔山道:“豫亲王说得是。”
多尔衮被这挖墙角的兄弟气得不轻,眉头一皱。内大臣吴拜立刻上前道:“豪格如此怙恶不悛,怎可再留!”
这话说得重了,多铎板起脸来,睨他一眼道:“定要戕害宗室,又是何居心?”
吴拜被他恐吓,一时倒也不敢再说,可抬头看他的脸,却见其鼻窍涌出血来,忍不住指着他道:“豫亲王,您的鼻子……”
多铎不明就里,疑惑着鼻子怎么了,伸手往人中处一揩,指尖全是血,忙掏了帕子出来捂住鼻子。
多尔衮望着他道:“豫亲王近来肝火太旺,还是请太医瞧瞧为好。”
散了朝会回到家中,鼻血早止住了。钱昭听冯千说他浸透了两条帕子,皱眉道:“不许再吃那些药,把好好的身子都折腾坏了!”又吩咐泰良去请太医院请人来看诊。
多铎不以为意,道:“没事儿。就是入春没下什么雨,有些燥。方子稍微调些剂量就好。”
钱昭又好气又好笑,道:“别忙了。春晖院来报说格佛赫小产了。”
多铎一怔,望向她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钱昭回道:“就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