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犀利的问题让赵氏夫妇齐齐沉默了许久,最后,赵庄头叹气道:“我们也不确定,但愿不是吧。”
薛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待薛莹离开后,合安婶皱眉:“这慕容家的江山才坐了多少年,怎么就乱成这样了?”
“景康性格懦弱多疑,这些年将武阳侯的军力削减了一大半,江湖不稳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赵庄头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合安婶看看躺在炕上的孩子,惋惜:“想当年老武阳侯战功赫赫,就连江离都不得不对他礼让三分,哪里想到有一天他的子孙竟然被欺负到这份上——堂堂武阳侯世子被江湖势力追杀,官府居然装聋作哑,袖手旁观!”
“想管也管不了啊,毕竟出手的是初月阁。”赵庄头语气依然温和。
听到“初月阁”这三个字,合安婶也不说话了。
不过赵庄头也同意她的一部分观点:“江湖势力庞大,如果武阳侯府不能尽快恢复元气,只怕慕容家要引火烧身了。”
合安婶狠狠皱眉:“北疆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川帅……”她忽然有些哽咽,“他苦了这么多年,又有什么用?慕容家除了猜疑、伤害,又回报过什么?就连天下人,也都以为他是残暴无良之人,又有几个人知道他为了这天下太平付出了什么、牺牲了什么?”
赵庄头沉默良久,长叹一声,将默默哭泣的合安婶拥入怀中。
回到房间,巧丫和冬寻还在沉睡没有醒来。薛莹熄灯上床,悠悠叹了一口气。
三年大灾、北疆局势紧张、江湖和朝廷又互生龃龉,这大固江山正如她之前所预料的一般,充满内忧外患。
“阿弥陀佛,请佛祖保佑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苍生多福安康。”
众人在联安城又多留了一天,买了琴、饰品、调料、布帛绸缎等诸多物品,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的,满载而归。
回城的路上,几个小丫头继续叽叽喳喳讨论这两天的见闻,好不热闹,不知不觉已经中午,赵庄头找了一处村庄落脚。
刚刚进村,就听见前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巧丫眼睛一亮,不待马车停稳已经跳了下去,远远丢下一句:“我去看看。”
合安婶神色淡然地看着巧丫的背影,自言自语:“看来罚得不够重啊。”
薛莹闻言,默默为巧丫鞠了把同情泪。
不多久巧丫就跑回来了:“是一个杂耍班子,因为上不得台面被联安城赶了出来,所以在周围的村子转悠,挣些零碎钱。”
“上不得台面?”冬寻好奇,“为什么?”
“这个杂耍班子就是耍耍猴子、找些侏儒扮丑人给人取笑之类的,什么花旦生旦都没有,人家联安城对戏大赛怎么可能看得上?”巧丫撇嘴。
“哟,还知道花旦生旦呢,看来没白看那么多场戏。”薛莹取笑。
“不过也挺好看的,我刚才过去的时候他们在耍猴子,整个村子的小孩都在看呢!”
赵庄头道:“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好。这种杂牌戏班子虽然上不得台面,却反而是乡里人最喜闻乐见的,要是来个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人家反倒不喜欢了。”
“那,小姐,”巧丫拉着薛莹的袖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们还要赶路呢。”薛莹对于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兴趣,人多眼杂乱哄哄的,“早点吃了东西早点动身,你娘在家肯定等着急了。”
巧丫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大着肚子的老娘,乖乖点头:“那好吧。”
吃过饭,再次动身之后马车经过杂耍班子所在的空地,巧丫好奇地撩起帘子往外看。
节目已经到了尾声,各种稍微拿得出手的已经一一登场完毕,最后出场的是一个畸形的小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脸上画着古怪夸张的油彩,缩着脖子驼着背做出各种搞怪滑稽的动作。乡民们哄笑着,朝他身上扔钱币、扔烂菜叶甚至还有调皮的小孩扔石头子,小丑一概承受,有钱币扔过来的时候急急忙忙去捡,然后冲人群使劲鞠躬,有时候太过用力甚至一个跟头栽在地上,惹得人们又是一阵哄笑。
然后不知是谁扔了一颗拳头大的石头,正好砸在他脑门上,鲜红的血喷涌而出,人群寂静了一下,那个小丑却毫不在乎地用手抹了一把,让那鲜血成了另一种颜色的油彩,让他的脸显出了三分恐怖七分滑稽的效果,人群中胆小的人不禁尖叫了起来。
小丑咧嘴一笑,继续鞠躬作揖,乞求哪怕再多一块铜板也好。
人群再次传出哄笑,巧丫却兴致缺缺地放下了帘子,似乎看不惯这种取笑的方式。
而在她放下帘子的瞬间,坐在对面的薛莹却忽然眼睛一闪,扑过去再次撩开。
“小姐?”巧丫莫名其妙。
而这时马车已经过了杂耍班子的位置,薛莹有些着急地叫唤了一声:“赵庄头?合安婶?”
坐在外面的赵氏夫妇打开马车帘子,问:“怎么了?”
“那个人……那个小丑……”薛莹有些语无伦次地指着外面。
赵庄头立刻领悟:“是小姐想要找的那个?”
“我也不确定,但是他有六个指头。”
“小姐可知道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合安婶问。
“****。”
赵庄头正要起身,合安婶却一把拉住他:“这次交给我。”
赵庄头轻轻点头,“驾”了一声让马车加速,然后在马车彻底离开村子之后,合安婶悄无声息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