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娶了个他喜欢的就能把他拢回来,起码收收心,谁知道是个没用的。”李氏本就对新妇存了偏见,不免又责怪了几分。
这时,李氏院里的二等丫鬟碧枝面色惊惶地跑了进来:“夫人,世子,不好了,三少爷他,从马上摔下来了!”
“什么!”李氏猛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黑,差点跌倒。身边的丫鬟赶快上前扶住了她,戴姨娘拧着眉头问碧枝:“严重吗,三少爷现在何处,可请了太医?”
“回姨娘的话,好像……不太好,世子已经赶了过去,也让人拿帖子去请太医了。”
李氏听得丫鬟的回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好端端的大喜日子,怎么就出了这事,我的兴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竟是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您可千万别急,三少爷吉人天相,这丫鬟也是听旁人说的,谁知能不能作准呢。妾身先扶您去前面等着,三少爷一回来您就能看见,也免得牵挂。”戴姨娘连忙安慰,又给碧枝使眼色让她先出去,上前扶了李氏,带她去了沈兴言的新房。
不一会,沈兴言满身是血的被抬了进来,李氏险些又晕了过去,回过神,除了流泪竟然一句话都说不来了,沈微言让戴姨娘陪着她在偏厅坐着,自己进去看太医诊治。
沈兴言伤得很重,被马踩过了腿和胸,腿骨和肋骨都有断裂,当场就吐了血,完全恢复是不可能了,就算醒来,余生大概也只能在塌上度过。
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一场亲事变成了祸事。
留下人替沈兴言处理伤口,太医把沈兴言的情况告诉了李氏。李氏还没反应,管家上前请示,说再不去迎亲就要错过吉时了。看李氏神思恍惚的样子,戴姨娘先谢过了太医,请他去开方子,想着李氏大概没心思处理这件事了,让管家传话,叫沈思言先去迎亲,
“不许去!”李氏清醒了过来,神色中带了怨愤,“老二忙着迎客,叫她们自己过来,小门小户的难道还要我们去请不成。”
“这不合规矩……”戴姨娘为难。
“什么规矩!她本就是使手段迷惑了兴儿,才得了这正妻之位,现在还没过门,竟然就把兴儿克成了这般模样,这种丧门星……”
“母亲。”沈微言恰好从房里走了出来,他听见李氏的话,皱起眉,眼中带着不赞同的神色,“这与新妇有何干系,三弟他是醉了酒,从马上跌了下去。”
“你这是怪罪你三弟吗,他都这般模样了……”
“说什么怪罪。”沈微言叹了口气,“三弟这样我何尝不难过,好在没有性命之忧。母亲也要保重身子,不要过于伤心。至于新妇,我去接吧,莫误了吉时。”转身出了门。
……
从乔府到镇北侯府的路很长,乔姝感觉终于停下来之时,身子都快颠散了。舒了一口气,弓起身子,走出轿门。
沈微言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身上的嫁衣并不名贵,甚至相对于侯府来说,有一些寒酸,但身形袅娜,蒙着盖头都把三分的嫁衣穿出了十分。她周身遮得严严实实,只从袖中伸出了一点指尖攥着红绸,嫩生生宛若笋尖。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回府后,听得的传言——
冶容媚姿,姝色无双,引得阅遍无数美人的三少爷都丢了魂。
然后这个美人就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小心。”低低地声音似乎只有她听见了,她只能看到一双玄色滚云纹的靴子停在面前。见她站稳,那人往前走去,她攥紧了手上的红绸。那人脚步沉稳,连带着她也多了一丝安心。
周围不复喧闹,沉闷地不像婚礼的气氛,乔姝知道,这时沈兴言已经被抬了回来,代替他迎亲拜堂的,不是沈微言就是沈思言,她猜,是前者。
心中带着一点微妙的欣喜行了礼,她知道,进入新房后,她就得面对她的婆婆,侯夫人李氏了。沈微言这次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本来是准备第二天喝完茶就返回京畿,结果因为沈兴言的受伤,会再多待三天,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把握才是。
“礼成——”随着一声宣告,她被牵着走向新房。
侯府很大,前主人曾在江南为官,因此这园子处处带着南方的精致玲珑,曲径通幽。被带着转了好几个弯,乔姝已经记不清来路,才进了一处院子,前面的人却没有进去,停在了门前。
她听见那人给门前的丫鬟交代了几句,把红绸的一端交给了对方,竟然转身准备走了。
她急地一把掀开了盖头,也扔掉了红绸,抓住了那人的袖子,颤声道:“夫君……”话音未落,眼睛惊愕地瞪大了,她自然是见过沈兴言的,面前的人长身玉立,容貌上与沈兴言有一些相似,但,气质上与他的差别便如云泥。
沈微言眼中含着一丝愕然,他先低头看了看袖子,她的手已经露出了全貌,果然如新笋一般,此刻弃了红绸,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竟让人不忍拂开。眼前的女子目含春水,凝视着他,眼中惶然,氤氲出了水光。
传言非虚,他脑中朦胧地闪过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