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醒不了了,倒是可以知会小皇帝一声,趁现在赶紧动手,她还能捞着个功劳呢。
这话才落,就听见躺在床上的皇甫琛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来。
安然心头一阵乱跳,掐着手指头紧张的看着他,口中小声唤道:“王爷?王爷可是醒了?”
皇甫琛那一双浓密而黑长的睫毛轻颤数下,终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他眼里的,就是安然又紧张又心虚的模样。
额头处那尖锐的痛楚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心,一瞬间就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看安然的目光冷的嗖嗖直射眼刀子。
这狗胆包天的女人,竟对他下这样的狠手,他都不用伸手去摸,也知道她定然是打破了他的头,被血糊过的皮肤依然紧绷绷的十分难受——这该死的女人竟连给他清理一下都不曾!
安然见皇甫琛醒了,虽然没有回应她的话,但看起来既不傻也没有失忆,显见那一凳子是没有将他打出什么后遗症的。
若非要说有什么后遗症,怕就是痛了。
安然见他痛的都皱起了眉头,忙忙吩咐大夫道:“旁的倒也罢了,先开一剂止痛的药来。”
大夫快手快脚的给皇甫琛检查了,确定的确除了伤口痛没有别的症状,便去开方子了:
“夫人,伤者伤势颇重,切记不要沾水,每日要勤着换药,饮食上也多以清淡为主,忌辛辣之物。”
老大夫虽不知道受伤的是什么人。但王府里的事,也不是他一个平头百姓敢好奇的。开了方子又交代两句,安然给了诊金并打赏,微微笑道:
“今日我身体不适请老大夫过府来瞧病,老大夫果然名不虚传,药到病除,日后若有机会。不拘是我也好,还是咱们府上的其他人,定会不遗余力的关照老大夫的。”
老大夫哪里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本就是借口府上女眷不舒服请他来的,出了这个门,若有人打听起来,只管回府上的女眷生病,是断断不能提有人受伤这类的话:“小老儿明白,多谢贵人打赏。”
多一眼也不敢看床上冷眉冷颜的皇甫琛,抱着他的药箱子跟丰厚的诊金赶紧走了。生怕走慢了一步,就会被杀了灭口一般。
见安然还晓得遮掩,皇甫琛阴冷的神色倒是缓了缓,正欲开口问罪,就见安然走了回来,一脸担忧又喜极而泣的模样:“王爷,您总算醒了。”
说着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皇甫琛冷眼睨着她装相的模样,这会儿他便是眨了一下眼睛,都觉得牵扯着伤口痛,愈发觉得怒火中烧:“你将本王打伤了,还有脸哭!”
倒是再装不出平常那副情深意重的模样了。
安然正掩了面嘤嘤嘤呢,闻言袖子底下的嘴角就微微一翘,他要是还跟之前一样装相,她说不得心里还会更怕些,如今他不耐烦跟她装模作样了,她反倒不那么害怕了,她自己也说不好这是个什么心理。
忙忙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来:“王爷说什么?我将您打伤了?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王爷,便是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打您,您这话可是怎么说的?莫不是要冤死我吗?”
皇甫琛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这样一副“我比窦娥还冤”的样子做给他看?打量他当时真的神志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敢睁眼说瞎话!
哼,他倒是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那你倒是说说,本王这伤是打哪儿来的?”
他因失血过多,本就白希的脸色显出了病态的苍白来,原本红润的嘴唇眼下亦跟脱了水一般,干蔫苍白的厉害,偏要冷厉的抿起来,看起来很是冷戾阴沉。
然而他受伤的右边脑袋因为流血而染红了半边脸,没有清理过的血渍已经凝结成块,又紫又红的分外打眼,配上他此刻的神色,不但安然不怕他,反还觉得他这模样狼狈可笑得很。
当然她这时候可不敢真的当着皇甫琛笑出来,又不是真的想死。于是依然嘤嘤嘤的哭着道:
“方才王爷那般进门来,将我吓了好大一跳。想着王爷许是饮多了酒,正想哄着王爷歇会儿,哪想到那晚的刺客竟大白天的破窗进来,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做了什么动作,王爷忽然就倒下了。
那刺客见得了手,又怕惊动人。飞快的从窗口逃走了。等我回过神来,哪还有那刺客的影子,又怕大喊大叫的让人知道王爷受了伤,终归王爷的面子不好看。
也不敢贸然请太医来,只得担惊受怕的让人去外头请大夫……呜呜,幸而王爷醒过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饶是皇甫琛,看着安然唱作俱佳的模样,也不得不对她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竖起大拇指,她倒也有急智,三言两语将事情推到根本就没有的刺客身上。
但他又怎么可能让她这般轻易过关,遂冷冷一笑:“怎么本王却恍惚记得,根本没有什么刺客,而是公主你拿了凳子砸了本王?”
他一笑,额头就针扎似的痛起来,顿时让那笑容变得分外扭曲与狰狞,更别提他还顶着半脸血痂呢。
安然眨眨眼,怎么回事?她递上梯子他不是就该下来了吗?分明之前不想跟她撕破脸的。这会儿怎么又不管不顾了?
她当然不知道,皇甫琛这是被她打了之后,觉得面子跟自尊都过不去,这才揪着她不放呢。
他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苏锦瑟有那个胆子敢来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