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线团以一个非常高难度的状态把它从头到尾都缠了起来,而它则在网状的毛线里面精力充沛地挣扎,越挣扎越乱,弄得整个客厅到处都是毛线。
伊莱:“……”
很快,诺亚就发现了他,不动了,把头往毛线里面拱,嘴里发出尴尬的“呜呜”声,似乎不想被他看到。伊莱走到它身边绕了一圈,没有穿鞋的脚踹了踹它的屁股:“你是不是成精了,我藏在冰箱顶上都能被找到?”
诺亚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把自己团起来不敢说话,只用尾巴小心地扫着伊莱的脚面。伊莱从卧室里拿了剪刀出来,把它身上那些乱七八糟地毛线团剪掉,然后用扫帚扫到一个角落里去。诺亚摇着尾巴讨好地跟在他身边,他看了它几眼,皱起眉来。
“军队里来人了,最近要乖一点哦,不要闹出什么动静,”伊莱道,“等你再长大些,我会开车把你送到森林的最深处去,到时候你就自由了,永远不要再回到人类社会来。”
诺亚歪着头,听不懂伊莱在说些什么,但深蓝色的伊莱让它感到非常难过和自责,它低低地“呜呜”着,垂下上半身,脑袋哀求地拱着伊莱的大腿。伊莱安抚地摸着它背上已经变得坚硬的长脊椎,情绪有些低落。
他很清楚诺亚的不同寻常。他在布哈德特殊保护区里住了接近12年,整个童年都在和各种恐龙打交道。食肉龙绝大多数都是桀骜不驯,大多对人类有天生的敌意,很少能够有人敢和它们进行近距离的接触。但诺亚不同,诺亚没有那种常年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的高傲,远比它们来得立体、丰富、甚至可以说是人性化。他曾经怀疑诺亚是从哪个研究机构泄露出来的基因改造样品,但它身上没有任何过分夸大杀戮基因的痕迹,不仅不像改造恐龙,甚至连正常的恐龙都不像。
“小家伙,”伊莱用指甲轻轻挠了挠它表面开始变硬的灰绿色鳞甲,“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诺亚拿侧脸贴着他的小臂,收起了指甲和牙齿,深眼窝中的眼睛难过地注视着他。伊莱半弯下腰,亲昵地搂了一下它,它湿润地鼻子蹭了蹭他的脸颊,尾巴垂到了地板上。
将毛线收拾了之后,诺亚乖乖地自己回了卧室,在它的窝里躺下来,不敢再闹腾。伊莱将卧室的门带上,去阁楼里用座机打了个电话。
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的人就接了起来,声音有些低沉,带了些沙哑,听上去很疲惫:“小伊?”
“艾萨克叔叔,你今年准备什么时候过来?”
那人安静了一会,然后笑了笑,声音里含了愧意:“竟然已经到八月了,差点忘了,抱歉,”然后话筒里传来翻纸张的声音,听上去像在翻日程表:“五号吧,今年我早一点过来,帮你检查一下身体。你的身体还好么?”
“挺好的,这段时间都很健康。”伊莱说着,在座机上方的日历上把五号这一天圈了出来,然后又在7号上面画了一个五角星,“正好我也有件事情拜托你,那我们五号见。”
“好的,五号见。”
伊莱挂了电话,靠在陈旧的柜子上看着日历下面的小相框,相框是原木做的,看上去已经有了不小的年龄,缝隙里面积攒了陈年的灰尘。但相册里面的照片被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和新的一样,照片里的他坐在一头小原角龙背上,他爸爸和艾萨克叔叔分别站在两边,一个拿着长钓鱼竿,一个提着大桶,然后分别伸出一只手来扶着恐龙背上的他,冲镜头笑得一点阴霾都没有。
伊莱看了一会,抽了一张纸巾把相册上的灰尘擦干净,然后把照片的那一面朝里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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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又有猎龙者和军队的人进了小镇,伊莱第二天把家里的门窗全部封锁了起来,然后买了摄像头,在所有的房间里都安装了一到两个,防止越来越聪明的诺亚耍什么花头。
连后院都无法再去的诺亚看上去非常不适应,闷闷不乐地在家里转来转去。作为补偿,伊莱陪他玩了一整天的玩具,把那个写了noah的小背心给它穿上。他买的时候是照着大型犬的型号买的,背心上画了一只非常大的粉红兔子,穿上身意外的合适,伊莱看着它笑了半天,然后给它拍了照,又从阁楼的最里面翻出落了灰的节日用蝴蝶结,那绸缎绳子系在了诺亚的头顶。
“哦亲爱的,你太可爱了,”伊莱盘腿坐在地板上,笑到前俯后仰,抱住诺亚就是一顿揉搓,“你是最可爱的兔子龙!我应该给你改个名字,就叫兔龙怎么样?”
诺亚顶着蝴蝶结,伊莱高兴它也高兴,于是趁机照着伊莱的脸就是一阵舔,尾巴紧紧地缠着他的腰,前肢抱着他的脖子,一边蹭来蹭去一边愉快地喘着气,蹭得蝴蝶结都歪了,掉下来挡住了它的眼睛,又慌乱地去用尾巴甩蝴蝶结,结果整个从伊莱的怀里栽出来,倒在了地面上。
伊莱笑岔气了,诺亚委屈得呜呜直叫,终于把蝴蝶结蹭了下来,尾巴哒哒哒地拍着地板,爪子勾住伊莱的裤子要抱。伊莱帮它把小背心整理好,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网购一条宠物蕾丝裙:“乖,你太重了,我抱不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