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阿婆恨铁不成钢,咬牙道:“你说说你,还当自己多小哩。丰娃子好心给你找的活计,你咋就白白让给人家了哩。”
秦丰慢下手中的动作,觉得他婆第一次训他爹叫他这么舒坦。秦保山也有些感动,心道他终归是他妈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不过平时如何,还是想他好的。
然后秦阿婆道:“你就是要让出去,让给你大哥家也使得哩。”这活一出,秦丰嗤笑一声,转过身去暗道果然是他想多了。而秦保山感动的火苗才烧起来,就叫秦阿婆一盆冷水浇灭了。
被数落了半下午,秦保山不耐烦了赶人,秦阿婆起身摸了屋里几个鸡蛋,喋喋不休的走了。秦保山站在门口看着,身子微胖,有些佝偻,默默看着前头,显得孤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来,秦丰看了看他的面色,忍不住道:“不要以为你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就不计较你又让她顺手牵羊家里的东西。”
秦保山举起烟锅要打人,“那是你婆!吃你几个鸡蛋咋了。”秦丰不以为意,淡淡道:“我从小到大连她家一口凉水都没喝到过,她留的好吃的只舍得给别人。”
“你莫怨她,都是穷闹的,要是有钱,你婆肯定也舍不得委屈任何一个孙子孙女。”秦保山默默叹口气,这是他一贯安慰秦丰的说辞,以前他就是这么劝自己的。
秦丰没再说话,秦保山说的那些一次两次他还相信。他又不是傻子,什么都会自己去判断的,秦保山或许觉得儿子冥顽不灵,他还是想改变一点他的想法。
“你也别觉得我总是帮你二爷家,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哩。当初要不是你二爷,我怕就是死在外头了,哪里还有如今。”当初他十一、二岁就出去打工,是二爹家的娃带的。没钱回来险些冻死在外头,也是秦二爷把他找回来的,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恩情啊。
秦保山一副缅怀过去的神态,秦丰只看了一眼,他爹这个人,就是路上一个长久不见的人跟他打声招呼,他都能想起人家的好。对于自家人的辛苦,却好像人家的付出是应该的。
活该对他掏心掏肺,活该伺候他一样,表现的最明白的就是他妈。生来性子这样,真的没得改。眼瞅着日子一日一日往前走着,这天傅眉下工之后就跟秦丰一道上坡里祭坟。
就是秦丰他妈刘小萍,两人把荒坟周围的草都拔掉,四周幽静幽静的,一点人声也无。几声鸟叫空衬的林子阴森森的,傅眉摸了摸小手臂,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陌生人的坟。
秦丰跪在前头,念念有词的说了一会儿话,大概就是家里的状况。然后看了一眼傅眉,小声道:“妈,我把你未来儿媳妇带来给你瞧瞧。等她进了门,我再带她来看你。”
傅眉瞪大眼睛,在这种地方她也不敢跟他闹。回去的时候,她兴师问罪,“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倒是说的笃定啊。”
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日光的照耀下柔和极了,天气渐热,他身上的长袖将人包裹的严实,宽厚的肩膀却有力。黑黑的眸子像是一泓清泉,闪耀着柔和甜蜜的光。
他慢慢开口,“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都不多,得不得的到很多时候都无所谓。只有你是我第一个想要握住手里、不能让出去的,喜欢你的时候,我拼尽全力让你看见我。如果到最后还不能如愿,那就只能是命,你去寻找你要的,但一定要允许我默默跟着你。”
他停下步子,站在她面前俯视她,眼里是从所未有过的认真,就像他已经经历了求而不得一样。他抿了抿唇,“一定要答应我,最后决定不要我的时候,一定要远远给我留个位置,一个能看见你的地方。”
傅眉的心突然就有些酸,涩涩的感觉充满心头,难受的就像有人用力攥住了一样。她的视线模糊了,声音有些哽,“干嘛把自己说的那么卑微,世上真有这样的爱吗?我不信。”
她觉得有些慌乱,不知从何而起的慌乱,他说的太沉重了,他给的太贵重。她怕自己回报不了,他轻轻抹了一下她眼角,朦胧的视线里他笑的很暖,“不信也没有关系,只是在我这样的对比下,以后有人给你献殷勤的时候,不能轻易上当。”
他轻轻将她拥进怀里,缓缓道:“你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是他真有话说的那么伟大?得不到放手,那是不可能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笑的暖意融融,眼里尽是志在必得。
☆、40.040
眼瞧着天热起来,各种农活也要忙起来了,好些地还没有犁出来。队里现在正忙着到县里去买好些的稻子回来,盖大棚养秧苗。
现在可以说是极缺人手的时候,大队把人分成几波,人力一分散,繁重的劳动就平摊到每个人身上。秦丰这几天回来吃过饭倒头就睡了,也是累了不行。
还是半大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卖力气的活做的太多,营养就得跟上。傅眉从卫生所回来就想办法做些好吃营养的食物。
这天供销社运来一车草鱼,傅眉早早赶过去,挑了一条二十来斤的大肥鱼。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