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刚说完,头顶处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十多个直径数十丈的圆圆雪球,从山壁上呼啸而下,如同雪崩一般的坠落下来,砸在他们足尖前的地面上。
蛮子兵步步进逼,跑得最快的将将可以伸手够到白老大等人的衣襟,便被这些雪球噗的一声压在底下,仿佛从面前凭空消失了一样,白老大等人将身躯死命的靠在山壁上,背脊冷汗涔涔而下,快疾滚下的雪球割得他们鼻尖生疼,蓦地头顶上陶老幺的嗓音大叫道:“大首领,白老大,快上来。”
面前放下了几根绳索,白老大忙不迭的伸手接过,稍稍犹豫片刻,又转而将绳索在颜飞花柔细的腰肢上捆了好几圈,用力一拉,喊道:“大首领快上。”
颜飞花妩媚的嫣然一笑,便被那绳索拉得飘然而去,白老大尚有余暇抽出开山斧,劈死了几个被雪球砸中,而又还没殒命的蛮子,这才单手拉起绳索,朝山壁上升起。
这一堆雪球落下,砸死了数百个蛮子兵,丹奇站在外侧,气得哇哇直叫,朝身后大叫道:“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身后的士兵们目瞪口呆,望着空无一物的腰后箭囊,方才追得紧,弓弦大多遗落在院子中和田埂下,压根没有带来,他们只想着追杀几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农户而已,单凭手中弯刀便能绰绰有余,哪里还用得着煞有其事的放箭,这会子再想去取回,可又来不及了。
丹奇掌着钢刀冲出去,丝毫也不畏惧陨石般落下的雪球,挥刀去砍,白老大身在半空,脚尖向上一缩,丹奇的钢刀便狠狠的砍在了岩壁上,叮当脆响,激起一片火花,白老大看得哈哈大笑,呸的一口唾沫吐下来,正中丹奇的面颊,丹奇羞怒异常,操着蛮子话在下面破口大骂起来。
“咦……”
达尔木带领军阵,刚好赶到这里,迎面便见到雪球落下那一幕,他心头一沉,暗想:“一般的农户,也有这般布局和智谋?”
抬头向天望去,烟雾弥漫下,只能见到两排高山锁住去路,当中有一条细细的山涧,大军要通过这里,便只能从山涧里钻过,两岸高山上见不到人脑袋,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雾气,达尔木暗自警觉了起来,这里的山势特别,易于设置伏击,莫非是有能人在这里作怪?
转念想想,不禁又微微茫然:“南朝的名将们,此刻都云集在中原大战中,又有谁能跑到北郡来阻拦我等呢?”
大王子英明神武,一口断言今年南朝必然大乱,而且事实又果真如他所料,达尔木对固摄心服口服,因此才会欣然领命,南征而来。
他是大祭司福孔的亲传弟子,学的是占卜天象地理,卜凶问吉,可眼下大雾锁住双眸,他根本看不到天象之兆,达尔木心头一跳,暗叫道:“不好了。”
拉住马头,便要向山壁后退去。
正在这时,两岸的山峰上,又有人头大的石块飞纵而下,伴随着零星的箭簇,射向他们的军阵,丹奇一马在先,冲到山壁前,对身后喝道:“跟我冲过去!”
身后数千军士面色犹豫,抱着脑袋四下躲避,达尔木大叫道:“丹奇,快回来,前面去不得!”
丹奇怒道:“几百个死狗一样的农户罢了,这样你都怕,我看望月城你还是别去为妙,大王子让我们火速取下望月城,咱们连阴山都出不了,怎么敢回去交差?”
达尔木咬牙道:“这些人来的古怪,定然不是普通农户,其中……其中怕是有诈!”
丹奇仰天哈哈一笑,道:“达尔木小儿,你要回去,便自己回去吧,我丹奇的手下从没有怕死的孬种,儿郎们,跟我冲过去,杀光猪狗不如的南蛮子!”
士兵们尚在犹豫之中,箭簇和石块滚下来,砸死砸伤不计其数,抬头一看,丹奇已经首先冲过了山涧,巨大的身子消失在浓雾之下,这些人被他积威所摄,硬着头皮也要跟上去,他们冒着雪片般的石块,飞快向山涧冲出,登时又死伤无数。
达尔木骑马立在后面,眼见着数千石块纷纷陨落,砸的丹奇手下兵士们人仰马翻,他的嘴角微微一阵抽痛,暗忖:“倘若丹奇丧命在此,即便是我孤身带兵返回阴山,也定难以向大王子去复命。”
当务之急,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两路先锋,尚未打到南朝过境内,便折了一路,逃回一路,这份天大的罪责,绝不是丹奇或者达尔木一人可以承担的。
当下他狠狠的一咬牙,挥手道:“一齐冲过去!”
身后应声如云道:“是!”
这九千军容完备的大军,怒吼着向山涧下急冲,陨石落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稍稍止歇下来,达尔木骑马左晃右避,仗着骑术精湛,堪堪避过了当头而下的石块,又矮身躲过了几支冷箭,可他身后的士兵们却遭了殃,三千骑兵被石块砸下马了近半,步兵们更是避无可避,被石块砸死,被惊马踏死,哀哀的呼号声响彻山崖。
达尔木心头一阵剧痛,回头看着七零八落的军阵,乱糟糟的不成模样,心中怒意渐渐繁盛,到了此刻……他知道这番安排,显然不是一般农户可以操纵的了,只有久经沙场的军士,才懂得利用天时地利,运筹帷幄布置埋伏,逼得他们无法进退。
这背后布置之人,绝非一般的庸才,他懂得利用浓雾故弄玄虚,还懂得首先示敌以弱,用几十个农夫庄稼汉来引诱大军杀戮,继而根据他们首开军阵,不得轻易言退的心理,逼着他们朝陷阱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