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蛇獴,又叫红颊獴,顾名思义,生来就是毒蛇的天敌。
它四爪锋利,门齿发达,机警灵活,体毛亮得就像涂过一层釉,脸面上两片颊毛红得就像燃烧的火。这只蛇獴还有个名字,叫神獴。
獴的种类很多,有食蟹獴、红颊獴、短尾獴、环颈獴、爪哇獴、何氏獴、西班牙獴等等,并非所有的獴都会斗蛇。在我国,只有红颊獴这个品种才具有咬杀眼镜蛇的本领。
这是一只有故事的蛇獴。他的故事也被很多人复述过,每一次讲述都一样引人回味。
据说是云南某地的动物园为了创收,每个星期天进行一场獴斗眼镜蛇的表演。在一个能容纳三百多人的帐篷剧场里,中央空地辟出一块四平方米大小的角斗场,用一只巨大的玻璃罩罩住,先放进一条长达两米、碗口粗的眼镜蛇,然后又放进身体比眼镜蛇小得多的獴,在聚光灯的照耀下,獴和眼镜蛇便互相厮杀起来。眼镜蛇瞪着玻璃珠似的眼睛,吐着血红的叉形蛇芯子闪电般地频频出击,獴灵巧地左躲右闪,避开毒牙的锋芒,冷不防朝蛇致命的七寸咬去。此神獴那样具备表演天份,能在斗蛇过程中斗出艺术品位斗出舞台效果来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但并非所有的红颊獴都有资格上场表演斗蛇的节目。有的獴模样猥琐,不讨观众的喜爱;有的獴在眼镜蛇的毒牙下显得战战兢兢,虽然最后也能杀死蛇,但缺少一种临危不惧的英雄气概;有的獴一上来就死死咬住蛇头不放,观众只能看到两样东西纠缠在一起扑通扑通打滚,一会儿眼镜蛇就变成了一条烂草绳,过程太简单,满足不了观众特殊的心理需求;也有的獴反应不够灵活,身手不够矫健,斗了半天也未能置眼镜蛇于死地,双方精疲力竭,各自蜷缩在角斗场的一端,呼呼喘息,半天不再动弹,引得观众喝倒彩鼓倒掌。
看过神獴斗眼镜蛇的人,都会被它高超的斗蛇技艺所倾倒。它不是像其他獴那样被装在铁笼子里送到角斗场的,而是由一位穿着绿衣红裤的小姐抱进帐篷剧场的,一出场就显得身价与众不同。
进得玻璃罩后,它会装着傻乎乎的样子趴在玻璃壁上,眼镜蛇弓起脖子从背后偷袭,血红的蛇芯子喷吐着,眼瞅着就要朝它脖子咬过来了,它还懵然无知地一动不动。观众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女士和小姐们面色发白,手心出汗,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快要晕过去了,有的竟失声尖叫起来。眼镜蛇扁扁的脖颈微微弓耸,三角形的脑袋箭似的射过来,它这才突然前爪在玻璃壁上一蹬,一扭腰,借着一股反弹力,嗖地反蹿出去,打了个滚,出现在眼镜蛇的背后。
而眼镜蛇因为视力不佳,看不见有玻璃罩的存在,咚的一声,脑袋重重地撞在玻璃上,蛇脸扭曲,一副凶狠、惊愕和痛苦的样子,慢慢顺着玻璃壁滑落下去,颇为滑稽,引得观众哈哈大笑。
在后面的厮斗中,它表现得更是不同凡响。它仿佛知道观众需要的是什么,不会一下子就把蛇头咬烂,即使有这样的机会,也弃而不用。它总是先把眼镜蛇逗得发怒,伺机在蛇身或蛇尾抓一把咬一口,蛇身上渗出殷红冷凝的血丝,癫狂蹦弹,在玻璃罩里舞得让人眼花缭乱,而它则像跳绳高手一样,灵活地蹦跶跳跃,绝不会让长长的眼镜蛇给缠住。它沉着冷静地用犀利的门齿像解剖刀似的一口一口解剖着眼镜蛇,撕下丝丝蛇肉津津有味地咀嚼,表演空前绝后的活吃眼镜蛇,真是艺高胆大,出神入化。二十来分钟后,倒霉的眼镜蛇浑身被撕得稀巴烂,变成一条血蛇,瘫在地上奄奄一息了,它这才从从容容走过去,绅士般地伸出嘴吻,朝蛇的颈背部那对白色黑心的眼镜状斑纹咬去。
两年来,它表演了数百场,场场爆满,座无虚席,成了动物园一颗耀眼的明星。
云南多山,气候温暖湿润,有捉不完的眼镜蛇。动物园还在公园的大门口开了一家蛇餐馆,斗死的眼镜蛇立刻送过去烹饪,一点也不浪费。神獴对动物园来说,真是一棵摇钱树、一只聚宝盆。人人都对它恩宠有加,为了表彰它的功绩,也为了扩大宣传,还专门请人替它塑了这样一座石雕:一条眼镜蛇缠在它身上,它紧紧咬住了蛇头。石雕起名为神獴斗蛇。就在石雕完工后不到一个月,突然有一天,它被眼镜蛇咬死了。
神獴之死,死于一种过度膨胀的虚荣心。獴确实是蛇的天敌,正常情况下,红颊獴在和眼镜蛇的对峙中也确实能稳操胜券。但千万不该忘记,獴虽然有对蛇毒的先天性免疫力,但也不能忽视,每一场较量都是生死搏斗,决不能掉以轻心。
其他普通的红颊獴,比较起来没有神獴那套过硬的斗蛇技艺,但有一点比神獴要强,那就是在眼镜蛇面前高度警惕,全神贯注,须臾不敢有丝毫松懈和半点疏漏。它们或者一有机会就死死咬住蛇头再也不松口,或者一个劲地跳跃躲藏,不等到眼镜蛇精疲力竭时轻易不发起攻击,它们从不去咬无关紧要的蛇尾,不去冒无谓的风险;它们虽然得不到观众的喝彩,享受不到明星的待遇,戴不上神獴的桂冠,但同时也排除了被毒蛇咬死的可能。神獴确实有极高的斗蛇技艺,赢得鲜花和荣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般而言,荣誉是一种价值的体现,能使人更有自信,向更高的生活目标冲刺。但是,荣誉往往会刺激起一种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