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05
夕辉下,浮尘也变成了炫目的光点,飘飘荡荡。
这里是阜怀尧认识的地方——城外偏僻处的废弃驿站,江亭幽甩开追兵后将他一路带到驿站里面,也不点穴也不捆住他,颇是没有一派劫持人的风格,只是让他坐下来搜走了他腰上的匕首罢了。
“生在帝王家,陛下居然也相信手足之情?”江亭幽之前如是问。
听到他的问题,阜怀尧没有正面去答,只是平静地反问:“为什么帝王家的手足之情就不能信了?”
江亭幽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看着这个即使被人劫持坐在破旧的蒲团上都依旧难掩尊贵的男子,“那陛下信不信,你的三弟想要你的皇位?”
逆光里,他的面容模糊,声音低下来时,像是字字都沉进了人的心里。
“皇权高高在上,实在是风光得紧……”阜怀尧似乎毫无影响,没有看他,只是微微垂眸望着落在掌心的胭脂色光芒,再度开口时,声声平稳,“谁会不想要呢?”
江亭幽却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眉头轻扬,“你不信?”
“比起一个外人的挑拨,”阜怀尧弯了弯唇角,不过没有笑,反而更添霜冷,像是腊月的滴水成冰,“朕更相信自己的三弟。”
“可是,”江亭幽的折扇搁在了他的脖颈上,指头一动,扇骨上便弹出了一片锋利的刀片,按在了那霜白的皮肤上,稍一用力就会划破动脉,他陈述事实一般:“陛下的三弟没有来救你。”他笑,“神才永宁王聪明绝顶,武功盖世,若他真心想找,怎么会这会儿还找不到陛下你呢?”
“他找不到,说明是他不想找。”
“陛下,你应该心里最明白,你若是出了意外,得益最大的人是谁。”
江亭幽的语速并不快,却字字一针见血。
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似乎凝滞了一下。
阜怀尧微微抬眸,“你怎知他不会来?”
江亭幽折扇一合。
白衣帝王不紧不慢的声音实在从容,像是只要他说出的话,就已是笃定。
江亭幽忽然改变主意了,他突然很想打破对方的这份镇定,看看这个好像冰雕一样七情不动的天之骄子,是不是也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都说帝王家父子相残、兄弟阋墙,陛下却那么相信神才,为什么?”江亭幽看着他冷丽华雍的侧脸,越发地凑近他,双唇几乎贴上阜怀尧那微凉的面颊。
阜怀尧眉尖微不可见地一蹙,又飞快松开。
神态静雅的男子笑着一一猜测:“因为他是你弟弟?因为他对你好?因为高位寂寞,只有他陪着你?还是因为,他为了陛下你,可以连天下都可以不要?”
阜怀尧的目光不可自抑地动了动。
江亭幽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唇边的笑意扩大,“江某都说对了是吗?”
阜怀尧不答话。
“神才的拳拳之心真叫人感动,不过江某为什么觉得这不像是手足之情,倒像是……”江亭幽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字音极轻,分量却重若千斤,“爱上你了?”
整个空间瞬间寂静了片刻。
似乎刚才那句话是泥牛入海,过耳就散,阜怀尧没有半点反应,也没有拂开他手的意思,目光注视着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
江亭幽皱眉。
他忽然说:“你太失礼了。”
江亭幽猛地侧开头。
伴随着阜怀尧那句话的冷光猝不及防一闪,然后“嗒——”的一声,有液体落在了地上铺着的稻草秆上,迸溅成小小的水花——红色的水花。
江亭幽人已经站了起来,后退两步,抬高扇子,看扇骨伸出的刀片上淡淡的血丝。
“何必呢,陛下?”江亭幽缓缓开口。
……
驿站外,一个火红锦纹莲花裙裹身、盘堕马髻的女子坐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树上,目光一直盯着驿站门口,并不靠近,她看起来似乎只有二十余岁,手里拿着峨眉刺,其中一只手上竟是有六个指头。
一道蓝影了无声息地落在了她旁侧,唯有几缕淡淡的血腥气息暴露了他的行踪。
蜚语闻见了,回头看到他,也不意外,心里猜测以自家尊主的武功遇神杀神杀了多少个才会沾上血腥,一边小小声道:“尊主,人在里面。”
阜远舟面无表情地看着驿站破旧的大门,“周围呢?”
“和尚和老头儿已经去解决了,尊主你稍等片刻。”
阜远舟不再说话,也没动作,只是微垂了垂眼,长长的睫羽盖住了一眸的杀气。
……
驿站内。
“何必呢,陛下,你觉得你打得过江某?”江亭幽如是道,垂下了拿着折扇的手,另一手则是在脖颈上轻抚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一手的鲜血。
他笑了笑。
——真是两兄弟,每次都在他脖子上动刀。
而在蒲团上的白衣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只有匕首大小的短刀,很小很精巧,刀刃寒光凛凛,锋利程度吹发可断,一眼看去就知不是凡品。
只是在他的脖子上,也有一道淡淡的血痕,艳丽的血缓缓蜿蜒而下,被他不甚在意地抹开了,阜怀尧淡淡道:“朕说了,你逾越了。”
两人都是皮肉伤。
其实依阜怀尧的身手并刺不中江亭幽,不过对方轻敌了,而且阜远舟当日送的这把短刀没有被搜走,它能弹长锋刃阜怀尧动手的时候,江亭幽的确是退开了,可惜他估计错了刀的长度。
江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