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夷听不下去了,跟疯子是没有道理好讲的。她往前走了两步,巧妙地挡住了父亲:“柳会长,今天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我也想问两句。买凶在火车站伏击我大哥,借着孙得胜陷害信业银行,派孙晓倩去祸害莫家。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对吧?”
有些事明夷跟盛继唐还有魏五都捋过好几遍了,奈何陆益谦是头一回听说啊,当场惊得声都变调了:“什么火车站,什么伏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明夷随便挥了挥手:“就是上次杨次长来上海的时候,你本来不是要去接他么。”
不光是陆益谦,陆太太也惊了,要不是那天女儿被绑票,她也不会把儿子叫回来……原来,早在那时就有人打自家主意了。想明白这些,她的身子不由一软,幸亏黎婉扶得快:“妈……”
且不论这些事后诸葛亮如何,柳生斌却是十分高兴的:“好哇,好……看来你查得很清楚。对,死算什么,我要让陆良辅先饱尝一番丧子之痛,再从银行入手,毁掉他的事业。最后,让他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饱受痛苦折磨,这才趁我的愿。”
“可惜,这个计划不大顺利。每到关键的时候,总有一只手拨乱了我的布局……”柳生斌一边说,一边把怀疑的眼光投向了明夷,可他立刻又高兴了起来:“不过都不要紧,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可大家还是聚在一处了。陆良辅,这里站着的都是你的至亲,我会一个个杀掉他们。先是女婿,再是女儿,儿媳,儿子……你不要急,我这辈子不娶妻不生子,算尽了机关,等白了头发,就是为了这一天。等把他们的血都放干,我再和你一起下去见阿菡……”
第89章 如果还有明天
柳生斌的嗓门并不高, 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楚, 仿佛从血中沥出,尤带腥风。再配上他所描述的恐怖场景, 就算神经坚韧如陆明夷, 也有些支撑不住。更别说那些本就胆小的妇孺,只是这回先崩溃的却不是二姨太,而是她的好亲家。
“柳会长,我冤呐!”原本一直蜷缩在角落的莫太太哭喊着,边向他脚边爬去。“我们跟陆家虽然是亲家,但完全不知道他们干过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否则我们早就退婚了。都是佳人那个小贱人……她…她一心攀附, 我儿子又心软, 糊里糊涂就被算计了呀。您放心,我回头就休了她,这样的媳妇我们莫家是绝不能要的, 您一定要相信我呀!”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真是闻者伤心, 可惜柳会长却不为所动:“不必了, 再过一会,你和儿子儿媳就会在黄泉团聚。休不休妻都是一回事, 一家人总要齐齐整整的才好。”
莫家桢向来胆小,又听得说先杀女婿云云, 眼前登时就是一黑,连体面都顾不得了, 连声大喊道:“妈,我不想死,救我,救我呀……”
“别怕,妈在呢!”莫太太一面安抚儿子,一面又苦苦哀求道:“柳会长,莫家与您无冤无仇,只求您放孩子一条生路罢!只要您答应,我一定让他在城隍庙给您立长生禄位,早晚三炷香叩拜。”
这就是做母亲的一片心了,明夷不禁叹了口气,其实莫太太是个颇有几分小聪明的人。只是再聪明的人,在生死之前,总也难免犯糊涂。其实她内心何尝不知道,就算为着灭口,她母子二人今天也难出这道大门,只是不试试总不死心而已。
然而莫太太的哭诉却似乎打开了一道阀门,一阵沉默着的陆太太硬是挣开了儿媳的手,笔直向柳生斌跪下。
“妈……”“妈你这是做什么?”“缪贞……”
明夷一时说不出话来,母亲虽然是妇道人家,骨头却最硬。当初父亲去世,那些债主碍着颜面也不好逼得太紧。如果当时母亲装装可怜,向记者们哭诉几次,是能保住些财产的,至少不至于被人从大宅赶出去。可她却拖着病体,变卖了所有能卖的东西,也不肯失掉父亲所创下的信用。
她是书香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外表柔顺,内在却比谁都要骄傲。可现在她居然跪下了,在仇人面前……明夷的心不由作痛起来:“妈,你就算求他也没有用的,他策划了那么久,做到这个地步,这里所有人他都不会放过的。”
可陆太太却像没有听见女儿说的话一样,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她的神情那样庄严,如同在寺庙拜谒。“柳会长,你与我丈夫的往事我不大清楚。不过我是信佛的人,佛说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來,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善恶变化,追逐所生,道路不同,会见无期。那位阿菡姑娘如此美丽善良,必然得往西天乐土。而你手染鲜血,必然坠入阿鼻地狱,又谈何死后相见呢?”
若说旁的,柳生斌必然是听不进去,甚至还要讥笑一番的。可陆太太说的话正是他一直所想,阿菡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她若不配去佛土,便没有人配了。“那以你的意思怎么样才好?”
陆明夷从不知母亲的口才这样厉害,竟能把柳生斌说得有了些许松动,赶紧趁这机会又给盛继唐使了个眼色,得了暗示,他悄悄往前挪动了两步。
“请放了不想干的人,所有的罪孽都是由我丈夫而起,我是他妻子,自然同罪。我们夫妻二人愿意给那位无辜惨死的姑娘抵命,死后受刀砍斧锯,磔刑凌迟,不得超生,以消罪业。”陆太太双手合十认真道。
柳生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