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贸跟在他身边,面色不大好,“看来这长广侯爷当真是准备对大人动手了,都说虎毒不食子,大人也未曾向侯府动过手。他实在是其心可诛!”
顾长卿掩下车上的帘子来,轻轻问了句,“都准备好了么?”
徐子贸眼眸中闪过一道异光,自然知道大人所指的是什么:“回大人,替身都早已找好了,都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必定会抓住侯府的那些走狗。”
顾长卿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那张有些阴郁的脸上喜怒不辨,徐子贸却也已察觉到了大人的身子正有些紧绷着。“——听说,那个名叫竹欢的,是你送入丞相府中的?”顾长卿忽然话锋一转,问他道。
听着这句话,徐子贸一颗心都不由往上提了几寸,脊背一僵,浸出些许汗液来。一脸不明所以,但仍旧小心翼翼的应道:“正是如此。卑职只不过是想着……通州王氏,对大人总归是有用的,而若他女儿在大人手中。大人行事,必定也会方便许多。”
他好一通说完,却发现马车上毫无波澜,顾长卿无声的抚摸着自己的扳指,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给他。徐子贸便是更紧张了,试探着的问了句:“大人,可是这王氏女犯了什么事情?”
顾长卿的声音寡淡清冷,徐徐响了起来,“王氏女不安分,触怒了夫人。你以后记得,勿要自作主张,将不干不净的人送进来。”
徐子贸这才明白了大半,丞相大人这就是在敲打他啊!他虽然也是一片好心好意,可涉及了那位有孕的夫人,丞相大人才不会听你一句解释。徐子贸擦了擦额心的汗,有点委屈的舒了一口气。
“卑职都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敢擅作主张。”
顾长卿轻轻应了声。丞相府的马车这才缓缓的向前行驶去,乌青色的车盖上落了雪,一层一层的,有些刺目。
马车行至京中长街,因着外头天气寒冷,故而元宵过后,长街上也是没有什么人的。唯独只剩下马车车轮碾过石板路的摩挲声,安静得叫人心悸。
然而,不知为何,行至长街时,那匹马骤间竟然像是失控了一般,“砰”的一声向旁侧滚去!非但如此,马车的车架也是即将分崩离析的模样,一阵声响以后,丝毫不能控制的左右剧烈摇晃起来!
“避一避——避一避——”驾车的侍卫一面竭力制止,一面朗声道。
围观的路人哪个不是大惊失色,这马车的马受惊了,不长眼睛的马还不知会冲撞到谁去咧!那些人无不是想要避开这场祸事,找到遮蔽的店家便要往里躲。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倾覆,车轮还在一直往前滚动。好在丞相府的侍卫无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撩起鞭子便捆住了马的头,这才制止了那匹疯马继续伤人。
然而民众之间的恐慌却是一时都没有停下来,心有余悸,“这是谁家的马车啊,当真是可怜。马疯成了这模样,里面的人真是非死即伤啊——!”
又有人叹气,“岂不是么?里面坐的,好像……还是丞相大人啊!可怜大人身体本就痼疾未愈,如今这场祸事,恐怕更是难以保全了啊!”
徐子贸发疯般的冲上去,想接大人出来。可惜那受损的马车将车门死死堵住,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掰开。
后来还是京兆府尹专程带人来了,才将马车扶正,将里头的人给带了出去。
……
景乾宫。
何襄容正在给准备六皇子牛乳,一面同六皇子的师傅说着话。贴身宫女却走了进来,神色之中颇有些深意。何襄容见了,笑容微微有些凝滞,便对师傅道:“本宫今日有些乏了,正约了太医过来瞧瞧,刘大人暂且先回去,六皇子的学业,便是拜托大人了。”
那刘大人自然懂得,也不多留,“娘娘放心,那老臣先行告退。”
何襄容又命人将刘大人送出去,又将隔扇阖上,遣退左右才悠悠问,“今日又出什么事了?”
那宫女眉眼间俱是掩不住的喜意,“恭喜娘娘,按照长广侯爷的计划,今日丞相大人的马车果真是出事了!”
何襄容捏着茶盏的手都不由一抖,“果真如此,你可确定?”
宫女笑着道:“自然做不得假。咱们的人亲眼所见,丞相府的马车当街倾覆,徐子贸都急疯了。后来还是京兆府尹的人来了,才将马车扶起来的!”
何襄容一时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差点就笑出了声。然而在同时,却又本能有几分淡淡的不安。——顾长卿运筹帷幄多年,权倾天下,当真如此不堪一击,最后还要他的下属京兆府尹去救人么?
她问那宫女,“所以……顾长卿现又在何处?”
宫女屈身说:“回娘娘,顾长卿身受重伤,非死即残。现就在京兆府中暂时歇脚,宫中的太医都去了好几拨了,听说还是昏迷着的。”
何襄容眉眼这才舒展开来,因着兴奋过度,差点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