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婺州并马都监“一直撞”何涛,果然率人马押解着陈十四来了。因为衢、婺二州多山地,这得选好行进路径。一旦身处道路难行,地形复杂之所,遇大批贼人出现,必陷险困之境,教人不好办了。之所以选中黄岩冈边这条路,是因为这是条官道。过了此一段,达婺州城,那前途更见宽直、顺畅,且少遇黑山恶林,又只须一天行程。就说这小青山与黄岩冈,山并不高,是孤山;冈不说大,是独冈。均不是起伏连绵呈大片。季节缘故,之上林木多叶子不存,枝干光秃,止剩苍松见绿,但普遍较矮,又数量少。表象上看,并不是利于打埋伏的地方。易于暴露,难藏住兵。何涛认为不会在这里发生意外,远在前面几个探路也懒得搜索一下有无异情,但都疏忽了山、冈底部,道路两旁一定距离内漫漫又深深的茅草与一些杂乱的大石(可能以前遇震而塌、而滑脱,抑或整路时所遗)。
官兵在夹道上走了半程多,猛听得一通锣声响亮,见出凶情,前方杀出兰阴山的好汉。队前一位,如柱如塔,手执铁杠。吼一声,如晴空炸雷:“官狗,站住了。”又听马蹄声疾,喽啰兵两边闪来,由后驰前一匹骏马,稳坐镇山大英雄,于队前停住。将大棍一横,炸须瞪睛,欲行伤人。骑马的雄气赳赳,扎步者威风凛凛,正是两位头领“混天大鹏”吴邦和“擎天一柱大力神”万晓春。吴在马上,万于步下。吴邦一声大喝:“呔,对面官狗听真。此山与冈是我开,此树和草为我栽,今日想打是路过,不要钱来只要它。”用左手一指那官兵队中高高竖于人头之上,可看清真真的囚车。吴邦接又道:“留下囚车与人犯,放尔去逃生。如若不然,你来看。”将棍一举,道:“一棍一个,定教你们把命亡,尸暴日下风来化。谁也不会脱漏过去。”何都监闻言大怒,叫道:“你们这些杀不尽的蟊贼草寇,真吃了熊心吞了豹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阻本都监的官队,欲抢囚车贼犯,可知这是死罪?劝尔等从速让开道路,本官不加追究过错。若不听从,管让你一班雀鼠在本都监枪下做鬼。”飕、耍地抖摇了三枪显显威。吴邦听了,毫无半点惧色,“哈哈”大笑道:“要给你让路,我们还来做什么?难道吃饱撑的穷折腾?”这倒是有道理的话。听吴邦往下说:“嗳,你便是何涛吧?本大王只等会你,有三百棍子候着呢。赶紧过来,吃打受死。”何涛闻言,怒不可遏,令兵将护住囚车,然后催马向前,抖三抖手中乌金虎头枪,叫个:“恶贼,吃本都监一枪。”分心就刺。吴邦喝个“开”,侧里崩开来枪,与何涛二马盘旋,棍飞抢走,战在一处。这何涛与人作战往往硬打硬进,一味奋攻紧迫,压制对手,使不能还击,就中取利。要不怎叫“一直撞”呢(他之所以被称作“一直撞”,还有个说解。是辈杀法骁勇,以前还是军中普通一员时,敢于冲锋陷阵,一突向前不见回头,所谓“勇往直前”。颇见不畏生死的气概。可嘉而为人称道,堪冠“虎贲之士”。当然,由于职务逐步高升,更多时间用不着他亲自动手,而只须指挥与分派下面杀敌即可。同时早过了年青,身上缺少了当初的血气方刚、虎虎生威。也由于官做大,另背家口,公事、私事缠身,顾及很多,所以以往那种泼疯劲头消磨、淡弱许多,韧性不持,勇气存余渐少。这是一个通例,大多数人如是),有些本事。你若遮拦不住他,深陷被动,必然受制。不过呢,今日他所遇到的敌对绝非等闲人物,强劲的很,想要象以往制住旁者一样降伏人家,可远没那么简单。吴邦棍势凶,招儿狠,转接连环紧促却又不乱,同样是硬打。两个硬碴子碰撞一处,便看最后谁更强一头。那“大力神”万晓春见打起来了,当然不能闲看热闹。来是做什么?把铁杠子一举,大呼道:“弟兄们,冲呀。杀尽官狗,解救陈大王。”带人扑将上来。那边一营官兵的指挥率部分手下,前来阻挡。双方激战。万晓春把杠子抡开,边打边叫:“过瘾,真叫过瘾,打得更是好。你死,你也死,你们都得死。”哪个能当得他呀?“啪嚓”一下,那名指挥给一杠子连人带马打瘫了。万好汉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死伤众多。就在前队官兵与兰阴山之兵激战的时候,后队松散空闲,注意力多向前方。方岩山的喽啰在董氏二虎的带领之下,由附近深沟里现身,扑向官兵尾部。两山好汉前后夹击,且人数上占有相当大的优势(尽管个人能力比不得官兵),劲头足、猛,官兵如何能抵御得了?完全慌了手脚,应对不力,行不起有效抵抗,更反击不起来,被动挨打。何都监看情势不妙,也“撞”不起来了,乱了方寸。手下一软,招法一散,被吴邦一棍子揍下马去。亏是打在肉厚的地方,加之铠甲保护,没怎么伤着。有人护起,夺路跑了。官兵见头儿脱阵,哪还有心恋战,“我们也走吧,谁在这儿待死?”各自逃窜。
众好汉劈木笼,放出了陈十四,围拢上来。看到陈大王没遭损伤,放下心来。陈十四道:“我真是虎口里脱险,死中得活呀。谢谢众位兄弟。”董让道:“大哥,更应当谢谢这二位。”把吴邦和万晓春引见给陈十四,说道:“大哥,若无这二位英雄和兰阴山一众好汉相助,单靠我方岩山的力量,恐怕劫囚车难以成功。”陈十四喜出望外,赶忙给吴邦、万晓春施以大礼,相谢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