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卫队士兵中年纪稍长的名叫葛瑞特,他的面孔沧桑瘦削,唇边和下颚布满了胡茬,而那个年龄介于二十四岁上下的年轻士兵则叫迪莱多,他生有长长的睫毛,一双蓝眼睛更是大而有神,只可惜这双眼睛错生在了一张平淡无奇的男人脸上。
“别唾弃人家,要不是弗莱格的话,恐怕我们只会比那两个家伙更加不如。”葛瑞特不禁感慨道。
他转过身,看到迪莱多神色怏怏地打算道歉,突然抬手在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上敲了个板栗。
“知道说错话了就闭嘴上车,我们不能让弗莱格久等。”
迪莱多撅了撅嘴巴,葛瑞特的话并没有错,但他就是很难接受太过现实的道理。看着车厢里比先前多出的一人,迪莱多情不自禁地呼出了一口气。
“葛瑞特,这个女人真的能让我们扭转乾坤吗?”
“这事弗莱格自会判断,我们只管执行命令就是了。”
意识到葛瑞特的话中已经微微带着愠意,迪莱多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他进入车厢选了女人对面的座位座下,马车跟着便开动了起来。
百无聊赖的迪莱多一开始尚且把视线投向窗外的景致,但时间一久,他还是禁不住好奇地打量起侧卧在横凳上,仍昏睡不醒的女人。
相对于迪莱多所见过的大部分女性,这个女人显得特别的娇小,她的身量让迪莱多想到时不时在哨箭丛林的西侧一闪而过的南艾芬族精灵。听狱卒说她根本不碰牢里的食物,那样的话,她至少得有两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而她的身上还有伤。
迪莱多瞟了一眼那女人肩胛上胡乱绑系的布条,沾染在上面的血渍已经变成了肮脏的锈色。传言这个伤口正是弗莱格造成的,而弗莱格之所以没有按照习惯起手射穿这个女人的脖子,是因为这个持械拘捕的女人在箭术的造诣方面远胜于他,但这可能吗?弗莱格倒是在派下命令的时候吩咐过对她客气一点,不过……
迪莱多又尴尬地看了看将那女人的双手束在背后的绳子,然后情不自禁地往后避了一避。
“做梦!别想!”
迪莱多暗暗道,连葛瑞特对这件事都刻意地视而不见,他才不会向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人示好呢。万一她是淬魔匕首的刺客呢?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的睫毛微微抖动了起来,迪莱多看到她即将苏醒的迹象,忙扭头喊道:“葛瑞特!”
“就快到了。”
马车前座上传来了葛瑞特的声音。
“不是!那女人要醒了!”
马车转了一个弯,车轮碾过地面的凹坑发出了咯噔一响,而车厢里则是一通摇晃,奥拉受伤的肩膀一下子撞上了车壁,她倒吸一口冷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奥拉面前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卫队士兵以及和昏迷前完全不同的景象,她的视线先在士兵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接着便扫向了四周。遗憾的是,车箱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微微摇摆的车帘尽管透光,却把窗外的景象给完全遮蔽了起来。奥拉只能推断出自己应当是在昏迷之际被人移上了马车,却猜不透抓捕她的人要带她去哪儿?又到底盘算着什么?如果这些人以为替自己换个环境,就能套得那个精灵的下落的话,未免也太多事了。
“你醒了?”面前的士兵问了个跟搭讪无异的问题。奥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把搁在横凳上的双脚垂到了地上,再借着腰劲和肘部顶击横凳的力道勉强坐直了身体。她有心知道对方到底想说什么,所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年轻的卫队士兵,而这种沉默的注视,却是迪莱多完全适应不来的,他下意识地撩起车帘的一角,轻声嘀咕了一句,“到了。”
奥拉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到了窗外,虽然被撩起的车帘一会儿就被放了下来,但她依然辨认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卫队的营区。
奥拉愣了一下,这个设有拒马和箭孔的砖石建筑太好认了,连没见过世面的村夫都能一眼认出来。为什么卫队士兵要把自己带来这里?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马车又来了一通摇晃,然后完全停了下来。
迪莱多打开车门率先钻了出去,但等到他双脚着地的时候,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自己要怎么把车上的女人弄下来呢?喊她自己下来?不过看她嘴唇发白的样子似乎十分的虚弱,况且她还被绑着,连伸手把住车门都做不到。莫非自己得抱她下车?说实话,迪莱多对这个刚从“鸡笼”里捞出来的女人有点介意,如果没必要的话,他可不想做出任何引人遐想的动作,而就这么略略地一迟疑,奥拉便颤颤巍巍地从车座上站了起来,接着“碰”地一声跳下了车。
由于身体虚弱,加之整整两天没有进食,奥拉的双脚甫一着地就不可遏制地软了一下。迪莱多见她好像要跌倒的样子,下意识地想扶她一把,没想到才刚刚把手伸过去一点就立刻被奥拉撞开了。
看着奥拉跟触电似地站直了身体,迪莱多不由得脸色一黑。
“也太神经质了!”
他微微嘀咕了一句,刻意站得离奥拉更远了一点。拴好马车的葛瑞特这时才走了过来,他看了看仍然绑缚在奥拉身上的绳子,又瞟了一眼满脸‘事不关己’的迪莱多,不由得揉了揉额头,看来在带这个女人去见弗莱格之前,他有必要先把两个家伙都敲打一番。
“你叫什么名字?”
葛瑞特对奥拉问道,他的问话换来了无边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