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予你的爵位,便是曲阜县男。”
孔子于华夏确有功绩,任谁也无法否定,但再深再重的功绩,也有被消耗尽的时候,怎么可能庇护后辈千余年之久?
周公后嗣尚且湮没于岁月,韩非子于家国影响亦不逊于孔子,如今又如何?
绵延近千年,余荫未断,孔家何德何能!
“居士时常有发人深省之语。”皇帝默然良久,也不看孔颖达,道:“天色不早,朕吩咐人送居士出宫吧。”
钟意起身称谢,随同内侍退了出去。
李政将茶盏搁下,道:“父皇,我也走了。”
皇帝没好气道:“武德殿离这儿没几步,你也怕回去晚了?”
“我去问问朱骓怎么样了,看能不能再要回来,”李政依依不舍道:“儿子养了那么多年,骤然给了别人,有些舍不得。”
皇帝气笑了,手中茶盏顺势砸过去:“快滚!”
李政反应迅速,敏捷的躲开了,笑声自门扉外传来:“这就滚。”
……
短短片刻功夫,孔颖达额上竟生了汗,见钟意与秦王先后离去,心中愈发忐忑:“陛下……”
“孔家是块好招牌,”皇帝低头看他,笑道:“朕不会砸掉的。”
孔颖达心有余悸:“可居士方才……”
“居士也知道朕不会那么做,所以只提了几句,没有强求。”皇帝语气赞赏,笑道:“她是一等的聪明人,心胸气度,不逊须眉。”
孔颖达脸色讪讪:“居士风采斐然,世间少有。”
“所以朕也希望,你能拿出些长者的气度来,不要小肚鸡肠,丢朕的脸。”皇帝面上笑意不退,语气温和:“虚言作假,拉小辈下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吧。”
孔颖达心中大震,心知皇帝早已将弘文馆之事看破,惊惶交加:“臣、臣……”
“朕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但总是敷衍你,也觉得很烦。之前泰山封禅之事,朕原本想忍下的,偏生今天又碰上这种事,便有些忍耐不得了。”
皇帝笑吟吟的说着令孔颖达汗流浃背的话,神情不改:“你是老臣,心胸要开阔些。祭酒官居侍中之下,前番宫宴时居士叫你见礼,并不为过。还有这一次,你无言以对的脸色委实难看,朕是你的主君,很为你觉得丢脸。”
孔颖达两股战战,语不能成:“陛、陛下,臣惶、惶恐……”
“巴掌打了,也该给个甜枣,”皇帝揉了揉额头,道:“便加爵一级,晋曲阜县男为曲阜县子。好了,退下吧。”
……
李政追出去时,钟意还没出太极殿门,见他过来,退到一旁去,让开了路。
李政摆摆手,示意带路的内侍退下,这才上前去,轻轻道:“居士。”
钟意扭头就走。
“上次打我的账,我都没跟你算,”李政也不在意,跟了上去,笑道:“今日见了,怎么还好跟我冷脸?”
钟意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秦王殿下。”
李政道:“怎么?”
“你这人,”钟意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怎么软硬不吃?”
“怎么不吃了?”李政笑道:“只要是居士给的,软的硬的,我都喜欢。”
钟意气急,掉头走了。
“好了,不闹了,”李政追上去,道:“我们好好说几句。”
他问:“你猜,父皇会怎样处置孔颖达?”
“我猜他不会处置,”钟意面不改色:“还会嘉赏孔祭酒。”
李政神情一顿,正色道:“怎么说?”
“天地君亲师,这是纲常,哪个皇帝不喜欢?”钟意道:“即便孔家讨厌,陛下也会忍的。”
李政不觉笑了,歪着头看她,久久没有说话。
钟意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皱眉道:“怎么,我说错了?”
“不,居士说的对极了,”李政道:“跟我想的一样。”
钟意瞥他一眼,道:“那你盯着我看什么。”
“居士,”李政略微凑近了些,笑道:“你可真是个宝贝。”
钟意倏然停下脚步,语气微怒:“你又说这些不正经的!”
“我是说真心话。”李政正了神色,躬身向她一礼:“居士有国士之才,便该以国士待之,此前多有冒犯,居士不要见怪。”
他这样一本正经,钟意反倒觉得不自在,避开后道:“你以后离我远些,我便谢天谢地了。”
李政又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我偏不。”
钟意懒得再搭理他,转身走了,李政跟上去,再说什么,她也一概不理。
若是换了旁人,自说自话一段时间,脸上便会挂不住,讪讪停下,李政脸皮倒厚,见她不理人,也自顾自说的高兴。
钟意静静听着,也不搭话,不知怎么,竟想起前世来了。
李政是皇帝爱子,成婚时隆重异常,仪礼几乎与皇太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