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笑,眼睛里却平淡,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
哀弥夜就在他眼前,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在过去的某一个节点开始,越来越远了。
他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有些仓促地开口,“哀弥夜,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
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他语气平静下来,“我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去哈里家的时候,你和我带了桑葚和杨桃,我们坐在树上,哈里想加入我们,然后你就把那些桑葚扔在他身上。”
查尔斯的脸色柔和,仿佛因为想到了什么而舒心。
后面的事他没有讲完。
因为哀弥夜将桑葚扔在哈里身上说,“你不该打扰我们。”
哈里生气了,大声嚷嚷,“凭什么?”
“我和查尔斯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我们不认识你。”
“可是这是我家。”
“我让我爸爸买下来就不是你家了。”
哈里争不过哀弥夜,又是小孩,一会就哭了,不过他没有去告状,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后来和哈里成了好朋友。
哀弥夜想起这些往事,却没有那么美好的心情。
因为哈里在她十三岁的那年,被凶手杀死了。
将内脏全部挖了出来,整个胃部暴露出来,被挂在她第一次见到哈里时坐的那棵树上,低垂着头,面色灰白。
那个案件,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她和哈里被关在一个囚牢里,他被杀手带走前,他和她说,“哀弥夜不要怕,你还记得吗?我的成绩一直是a,我不会死的,等你被救出去以后,我请你吃鱼子酱,不骗你。”
但他还是食言了。
后来被救出去以后,他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当时没有,以后也没有。
不知道别人的回忆是什么样的,但是哀弥夜的,充满了血腥与痛苦。
那是一条用死亡铺就的断桥,她永远也走不过去。
哀弥夜看着地上四散的纸张,杂乱无章。
“哈里……”她低语,“他是个骗子。”
第19章
她低语,“他是骗子……”
查尔斯愣了一秒,这才想起,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时和哈里成为了好朋友,后来哈里和哀弥夜被绑架,却只有哀弥夜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当时这件事被凯霖家族压着,没有人知道,直到后来,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哈里,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一个人,剥夺她的至爱、朋友,只留她一个人,比杀了她更令她痛苦。
他伸出手,环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没事了,哀弥夜,都过去了。”
雪山上的皑皑积雪覆盖下的冰,总有一天也会融化。
就像初春时河面上的冰层,一点一点断裂,融化,消失。
那时,初春的樱花绽开,一朵朵娇艳动人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芬芳,馥郁又令人愉悦。
真正的释怀,是细腻柔和的,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始,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结束。
他拍着她的肩膀,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萦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害怕,噩梦已经过去,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静谧的时光蕴藏着无限的生机,过去已经过去,未来即将到来,生命永无止尽。
哀弥夜渐渐放松下来,正欲说话,忽然感到一股极强大的热流从背后袭来。
她转过身,愣怔。
一片巨大的像是要将一切都燃尽的火海吞噬着木板,灰烟滚滚而来,外面传来了惊叫声,混杂着哭泣声。
爆炸声震耳欲聋,一切都变成了无声电影,她眼睁睁地看着,蔓延的赤红之海,疯狂地席卷着那些年轻的,拥有无限前途的孩子们。
她多年来不敢踏足泽维尔庄园,因为她害怕把罪恶引到这些人生正值璀璨年华的孩子们身上。
可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在她眼前发生了。
那些炙热的焰火,也把她的心燃烧殆尽了。
火光映射在她的眼里,成了浓烈的,再也无法消除的纹路。
孩子们的哭泣声,尖叫声,像被留声机录了下来,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
巨大的爆炸声在四处响起,人们跑着,脸上写满了恐惧、无助。
她闭上眼。
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查尔斯挡在她的身前。
再次醒来时,地点已经变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嘴一直在动,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反应过来,也许不是他没有说话,而是她听不见。
她摸了一下耳朵,摸到了硬块,扣了一点下来,才发现是干涸的血迹。
她再看向卷发男人,从他的唇形判断出来,他说的是,“你还好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其他更复杂一点的单词,她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