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这个年纪了, 哪里还嫁的出去?”
程晚说:“怎么会啊, 只要你想嫁肯定有人愿意娶你的,而且现在岩叔也走了——”
周幼柔打断她:“算了吧, 我现在这样过过也挺好的。”
她说:“我不想凑合。”
吴岩的东西被他们拿出来放在院子里烧了, 风吹着烟灰打转儿,这是岩叔回来了吧。
岩叔回来了,会不会想起他的小月牙呢?
程晚盯着那火盆, 眼中情绪淡淡。她眼睛肿了好几天,眼泪都流干了。
外面叶闻言进来瞅了瞅,问:“我妹呢?”
“她应该跟叶卿在一起。”
叶闻言出了门,左手边一拐,进了叶卿家,家里挺热闹, 叶卿在, 严禾也在, 诧异的是,他姑妈也在。
他是打算来找严禾道个歉的,不知道昨晚喝多了说了什么浑话,回家就被他媳妇儿扯着耳朵骂了一顿,今儿只能腆着脸上门来了。
叶闻言见人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况且他自小害怕他姑的脾气,有她的场合都不敢多说话,等几人的目光转投过来,他咳咳一声,“你们聊。”
继而退了出去。
聊到哪了,叶卿也不知道。
他刚刚倚在桌边犯困,被叶闻言推门进来的声响惊醒,才睁眼。
眼前的叶蘅芜上了年纪,岁月在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不过好在气色不错,她看着严禾的时候始终笑眯眯的,挺高兴的样子。
严禾见叶卿醒了,也没再说别的。
叶蘅芜问她学业,问她工作,严禾一一应了。
母女两人之间没话说一段时间之后,严禾说,“妈,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想告诉你一声,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
“有人陪,有人惦记。”
她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如鲠在喉,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该把她当宝贝的人把她忘了。百转千回,失去的东西岁月都会补偿给她。
人活这一辈子,精彩的只有那几年。那几年里,读过的书,听过的道理,爱过的人,会让你的人生变得不一样。
那几年里,被人深爱过,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特别。
叶卿从没有想过,谢誉会是严禾的归宿。在旁人眼中,一个男孩活得懵懂,一个女孩看得通透,男孩未必受益,女孩一定受累。
于是叶卿深谙,严禾需要付出太多的勇气接纳并且承担他们二人之间的别扭,可是她仍然愿意走出这一步。
为什么呢?
因为女孩相信,男孩一定会为了她成为更好的人。
外面,谢誉不知何时大驾光临,也没进来,在窗外一棵树下候着。
他黑衣黑裤,站得挺拔,漂亮的眼睛扫过肃杀的秋景。姿态有一点倦怠,模样依然英俊。
严禾在屋里看见他,推开每一扇门,远远地跑出去,笑得像个傻子,“我老公来接我回家啦!”
她飞奔过去,像一朵翩然纷飞的花儿,一头埋进他的怀抱。
那是属于她的,不可以与别人分享的温暖的怀抱。
——
程晚陪周幼柔去墓地看了看吴渭渠,回来之后两人在岩叔的院子里待了很久。东西清干净了,什么也不剩了,她心里空荡荡的,眼里也空了。
这下,是什么都没了。
周幼柔看起来没有特别悲伤,程晚反而感觉到她的那些悲伤已经融进了这十多年来的生活里。
虽然无法感受大悲,同样也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快乐起来。
周幼柔如今该为人妻的年纪,她却始终孤身一人。在普普通通的小学教语文,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单身女人。或许真如她所说,不想凑合。
尽管生活看似变成了一潭死水,可是她的心底仍然是装着爱的。那样的爱,无望却又坚定着。
程晚的命途颇为坎坷,她经历的人情冷暖甚过太多人,可事到如今,她还是那么相信爱情。
她相信,捱过荒寒风雪,等来的是温暖春天。
春风至,暖风吹过青草地,带着周幼柔给吴渭渠的一生,许棠与周访先的扶持,程简阳对李洛唐的守护,简喜乐对时君以的陪伴,甚至还有叶闻言和楚慎杨的柴米油盐。
吴渭渠去当兵那年,临行前他对周幼柔说,“我什么都放得下,就是舍不得你。”
两人皆是沉默一阵,周幼柔说,我给你念首诗吧。他走了以后,周幼柔就把这首诗写在墙壁的砖块上。
后来,这些字迹被一年又一年的爬山虎盖过。再后来,爬山虎枯萎了,它们又出现。
小时候,大院里还在玩过家家的孩子们不识字,只是觉得这些字写得很严肃很悲壮。直到将来的某一天,他们终于读懂了这首诗。
周幼柔站在墙壁之前,把它念给程晚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