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逃,嫁了就是死……”王乔说,“我怎么能……那个混账,连我都敢……”
他说完,忽然清醒过来,脸一阵红一阵白,抽出腰间长剑,朝旁边的齐嬷嬷刺去。
和荣公主大叫一声,扑过去挡在齐嬷嬷身前:“哥哥你要做什么?”
他低声道:“我既决心让你逃,就要……”
这事,要做的万无一失,不能让父王知晓。
齐嬷嬷却在惊愣之后,思索片刻,不紧不慢施了一礼说道:“公子三思,别宫守卫森严,平日里死几个人并不起眼,然临近年关,宫中若有刀剑致死之人,必会引起军卫注意,若要细查下来,不仅公子,和荣公主与郑妃娘娘都难逃审问。老奴自知今日三公子所言,泄露半点出去都是杀身之祸,因而,老奴即便是为了自保,也会守口如瓶,请三公子放心。”
齐嬷嬷抬起头来,又道:“如果三公子真心想让和荣公主逃婚,老奴有个办法。”
王乔一怔:“你有办法?!”
一个管教后宫女眷们的嬷嬷,会有什么办法?
“三公子要在大婚前,让和荣公主逃出别宫,并非容易事。”齐嬷嬷俯身一礼,低声说道,“最好的办法,是三公子与主上商议,公主出嫁那天,三公子做送婚人,送妹妹出嫁,由您亲自送骄,只要离开别宫,走出军总台,途中换走公主机会更大。”
十二月初九这日,是阿兰十八岁生辰,亦是北朝的立储大典。
站在天坛之上,厚重的玄色金纹礼服压在身上,阿兰抬起头,俯视着天坛下跪拜朝贺的众位大臣盟友,心中感慨万千。
从无父无母的乞丐,到如今站在天坛之上,成为一国储君,放眼天下……一年前,她从不敢想。
步莲华对她说过,乱世天命压身,必会先磨其志,与困苦中磨砺斗志,尝遍人间冷暖辛苦,一朝回归正轨时,放才有力扛起天命。
阿兰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慢慢地在下方的人群中寻找步莲华。
他们都低着头,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后脑勺,阿兰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她收回目光,看了眼压抑着欣喜与悲伤,一脸严肃,腰杆直挺站在她身旁的萧九,慢慢撇了撇嘴角,表达了她的不满。
定是因为,步莲华无官无职,萧九也没特殊对待,才在排位时,站的靠后,让她看不见。
萧九感受到女儿的注视,转过头来,见她穿上玄衣礼服后,与她母亲更是相像,这般站在天坛之上,张开手臂,慢慢应着:“祝喜天地万民。”一时间,就如同回到了之前,见到了那时站在天坛之上,神采飞扬的郡主。
她的心愿实现了。
萧九欣慰地想,宛儿,快了,你的女儿就要给你一个你所构想的天下。
一统将成,她已迈出第一步。
大典开始时,站在朝贺队伍末端的步莲华接到了八锦卫的线报。
与步相小声谈过后,步相点了头,步莲华随即离开,驱车来到西陵。
西陵萧宛郡主墓前,八锦卫正按住一个女人,等他前来。
“怎么回事?”
“步大人,她摔了鸩酒。”一身劲装的八锦卫向他汇报,“说要见公主殿下。”
那女人正是师烟,几日未见,她苍老憔悴,抬起脸,素日里那份温婉淡然已全然消失,换作一张狰狞癫狂的脸,嘶声叫道:“你又是谁?!凭什么要我死?我所犯何罪?!”
步莲华走近,慢慢解下系在腰间挂璎珞的银鞭,淡淡道:“罪行滔天。”
师烟啐了一口,挣扎道:“天意如此,却要怪罪于我,我只是换了孩子,为我儿谋生路,若天有眼,今日大典,应是我儿祭天祭祖,她抢了我儿的命数,你却要我在萧宛墓前去死,凭什么?凭什么!萧宛又不是因我而死,她自己拿刀隔开的产道,这不是她自己作死吗?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女儿现在好端端活着,是我儿死了,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你让我向萧宛赎罪,道理何在?!我母子二人凭什么为她去死?!”
“十八年前的今天,你因贪念,换走公主殿下,把她抛至暗坊,如若不是天命佐护……”步莲华面无表情道,“师烟,这是死罪。”
“你们放开我!凭什么……”师烟疯狂挣扎起来,涕泪纵横“我儿子死了!是我儿子死了!!本应是我向她讨命!是她该还我儿子命!”
“原本想,让你下去见了郡主,好生向她赎罪……”步莲华手中银鞭慢慢缠住了她脖子,低声说道,“现在看来,你这样可悲又可恨的糊涂人,郡主见了你,只会徒增悲伤……”
银鞭慢慢收紧,人渐渐停止了挣扎。
再次松开后,步莲华把鞭子给了身边的八锦卫,说道:“早该如此。”
八锦卫道:“步大人,是我们疏忽,本能一刀解决她,这是这是在郡主墓前,又是公主的立储大典之日,见血总是不好……”
“收拾一下。”步莲华说,“按之前说的,开世子墓,让他们母子二人……合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