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面与他谈他都不给面子,看来此事我们无需再忍。”
我问:“劳先生不是同黑白两道都颇有些交情,洪某人为何如此不给脸?”
梁丰年一时嘴快:“还不是因为钱小姐……”
他顿觉失言,尴尬地说:“对不起,你去问老板。”
我于是不再说话,将此事记在了心里,随着梁丰年走到停车位前。
梁丰年俯身拉开车门,轻声说:“劳先生,江小姐恰好在这里。”
劳家卓坐在后座,手按着眉心,闻言抬起头来。
我绕到另一侧打开了车门。
劳家卓的声音有些低弱:“映映,你回家好不好?”
我坐到他身旁:“我等一下会回去的。”
他身上有浓郁酒气混着烟草的味道,也许身上难受,他紧皱着眉头,不再同我争辩。
车子在浪澄海湾道的一片精品楼盘中停下。
劳家卓伸手推开车门,然后吩咐司机:“徐峰,送江小姐回家。”
我才不理会他,自己先下车往电梯走去。
劳家卓无可奈何地跟上来。
我放慢脚步回头望他,他身上一件黑色衬衣,领带已经解下,纵使喝醉也只是步伐有些缓慢,只是眼底一片红丝,脸色白得厉害。
跨上电梯时我看得不忍,终于还是抬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劳家卓的身体明显有些紧绷。
玄关亮着一盏壁灯。
我先看到的是客厅的布置,天花上的一盏复式吊灯,还有楼梯下一堵暗纹的花岩墙壁。
我直觉地抬手触摸右边墙壁,连大灯开关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部分和现实重叠起来,每一个最细小的部分都毫发毕现地突显出来,我甚至记得沙发背上摆着的那只冷笑的兔子玩偶。
劳家卓这时却若无其事起来:“进来吧。”
我随着他走进去。
他低声一句:“你自便。”
便抬脚往楼上走去。
我站在客厅看着这个熟悉得闭上眼都能走的屋子,四年前的时光夹着往事呼啸而来,几乎将我席卷而没。
我并没有心思做多猜想,因为已经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动静,我快步走上楼去,二楼客厅的右边侧是他的卧房——如今里面传来抽水马桶伴随着剧烈的呕吐声。
我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待到水声平息,我扭开门,看到他倒在地板上喘息。
“家卓?”我唤他:“还好吗?”
劳家卓一手撑住墙壁,一手按在了胸前,半跪在瓷砖上,费力地喘着气。
我伸手搀起他,他撑着我的手臂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我替他找出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下楼去厨房给他泡蜂蜜水解酒,再上来时,看到他躺在大床的一侧,瘦削的身影蜷缩成一团。
我拾起被他揉得乱皱一堆的毯子,走过去俯身叫他:“家卓?”
走近了我才看清楚他的面容,心头咯噔一跳。
劳家卓闭着眼面容惨白如霜,双手紧紧按着过速跳动的心脏,咬着牙弓着身体忍着胃部的痛楚,额角冷汗渗出沾湿了鬓角。
我慌忙搁下水杯,奔过去床头取电话:“我打电话让医生来!”
他伸手过来按住我,倔强地摇头:“不用,有药……”
我拉开床头柜的第三格,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里面塞满瓶瓶罐罐的药。
我快速地检查标签,倒出几粒药片,然后再奔出去倒了一杯温水。
好不容易服侍他吃了药,他倚在床头闭着眼,忽然又赤脚跳下床踉跄着朝浴室奔去——水混着药片吐了个一干二净。
我又替他换了一件衣服,将脏衣服床单丢进洗衣篮。
我仔细替他擦干了身上的冷汗,生气地将毛巾摔到他脸上:“这么难伺候,把你还给钱小姐好了!”
劳家卓意识不清地睁开眼,无力地拉住我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的确是没有气力,落到手腕处简直轻得如同一个吻,我叫道:“喂!”
劳家卓头埋在枕头上歇了好一会,才气若游丝地挣扎着说:“你敢。”
重新吃了一轮药,我扶着他躺入被褥间,暖了手替他按摩胃部,他精疲力竭到了极点,终于能好好地昏睡了过去。
折腾了半夜,我困得要死,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的地毯上。
将头靠在床边,床上的人发出清浅低缓的呼吸,我望着这一间暖室温香的宽敞卧房,房中的摆设一切如昔,连他喝水的杯子都没有换,床单是干爽的浅灰色调。
我的目光这时才注意到,床头另一侧的一个床头柜略微移开了一点,原来的位置放了一台白色的制氧机。
他的呼吸系统疾病应该是伴有低氧血症,医生是会建议使用家庭氧疗。
我看着机器上面还连接着的湿化瓶和透明导管,心仿佛被一只手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