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晔见状,只得强攻,却见箭楼和瓮城四周的城墙之上,忽然出现数百弓箭手,张弓劲射。一时间箭矢如蝗,死伤无数。
箭雨稍歇,瓮城三门洞开,刘子轩、邓鹏、萧让、解风等众将领军一齐杀出,砍瓜切菜一般,无人可挡。赵晔领的三千兵马,顷刻间折损大半,余者也不再抵抗,下跪求饶。
赵晔心头火起,拿起手中长枪,连挑数名下跪兵士。赵晔还要再挑,只听震天怒喝,一将已纵马来至近前。赵晔抬头看去,只见来将豹头环眼,手拿冲天槊,正是出云龙萧让。
冲天槊的制作有许多讲究,槊杆不是枪、矛所用的木杆,而是取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韧木又以做弓用的柘木为最。此后将细蔑用油反复浸泡,耗时一年,至其不再变形开裂,再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外层缠绕麻绳。
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葛布上生漆,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然后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如此制作出来的冲天槊,轻、韧、结实。整支槊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是世家出身将领的标志。冲天槊的槊锋有破甲棱,面对普通的鱼鳞锁子甲、铁圜甲、明光铠,可一击而破。
赵晔身为武将,深知此节,见萧让手持冲天槊,已打着十分小心。萧让冲至近前,人借马力,直贯赵晔前胸。大凡用槊之人,必然身高力大,加上借着马力冲锋,只怕力逾万斤。赵晔不敢硬碰,斜刺里一个俯身,躲了过去。
萧让冲出数丈,拨转马头,与赵晔杀在一处。萧让自小习用冲天槊,劈、盖、截、拦、撩、冲、带、挑等技艺娴熟。槊柄虽长,但打斗起来,萧让却如指臂使。赵晔却是左支右绌,勉力应付。
中州诸将见萧让尽占上风,也懒得相帮,在一旁观战助威。斗了十余回合,萧让一声怒喝,赵晔避之不及,护心镜被一槊洞穿,挑于马下。
城外杀声震天,北梁正加紧攻城,领兵之人正是魏世功。因高昌犯境,石韦见已尽得云衮二州,与文武先行将兵回援。石韦分兵六万,令魏世功镇守云衮二州,尽快攻破上庸,俘获严湛。
魏世功进驻舜城时,得中州军械盔甲,便令赵晔引兵三千,扮作中州军诓城。没料想左良浩已将严昂还都、两国媾和之事告知严湛,以致严湛早有防备,将计就计,张网已待。
诸将见赵晔战死,陆续领兵助裴然守城。萧让翻身下马,抽出佩剑,割下赵晔首级,来到城墙之上,高声喊道:“贼将赵晔,已被斩杀,首级留之无用,现还与尔等。”言毕,将赵晔首级直扔至正在攻城的北梁军中。
北梁兵士正在攻城,突见萧让如天神般,立于城头之上,手中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是惊诧莫名。此刻见人头径直向人群中飞来,不自觉地避开。魏世功见状,令人将赵晔首级捡回。
中州军心大振,齐齐呐喊,加之秦英领着数百弓箭手登城,箭无虚发,北梁士兵死伤者众,向后退去。北梁损兵折将,魏世功倒也不觉苦闷,自忖以数万之众,围困上庸,必可下之。念及若能擒得严湛,不负自己在北梁数十年的苦心经营,魏世功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浅笑,再次传令下去,务必生擒严湛。
见北梁攻势稍缓,袁乘风对严湛道:“殿下,北梁以数万之众,围攻上庸,如此横行无忌,想必真如来人所言,严昂已与北梁媾和,尽弃云衮二州。上庸已是孤城,虽可固守,但无外援,早晚必破,守之无益。何去何从,殿下宜速做决断。”
严湛道:“国师以为如何为好?”
袁乘风道:“太祖皇帝披坚执锐、百战浴血,方才建都宛城,辖云衮十八州。而严昂仅因一己私利,将云衮二州慨然予人,自此中州屏障尽失,北门洞开,如此斗筲之人岂可为帝?殿下宜速速突围,还都以争帝位,恢复中州,不负太祖血脉。微臣观之,严昂虽有赵拱、卢天白等一干人等跟随左右,但殿下亦有漕帮相助,并非全无胜算。”
严湛热血澎湃,想及自己与北梁数战浴血,方才保住舜城、盘城不失。反观严昂,工于心计、蝇营狗苟,为争帝位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割让云衮二州。若严昂为帝,岂能是中州之福?严湛本无意帝位,但严昂的所作所为令其十分不耻,即便为中州计,也应放手一搏,与严昂相争。袁乘风的一席话更坚定了严湛的想法,必欲荣登大宝,恢复中州。
严湛虽拿定主意,但北梁围城,如何脱困尚不得知。袁乘风道:“民无常勇,亦无常怯。有气则实,实则勇;无气则虚,虚则怯。合军聚众,务在激气。萧让斩杀敌将,已然军心振奋,士气激昂。眼下天色渐暗,殿下可聚集三军,备齐五日口粮,趁势杀出。”
严湛深以为然,令众将召集三军。严湛立于城楼上,白袍招展,气宇轩昂,众将分立身侧。
严湛高声道:“数日鏖战,幸得诸位相助,方才屡建战功,力据强梁。不想严昂私下媾和,致上庸沦为孤城,为北梁所困。上庸虽有磐石之固,但孤立无援,守之无益。眼下敌我悬殊,重围之下似无生路,唯有悍不畏死,方能向死而生。诸位且随我放手一搏,即便战死,也是求仁得仁,亦复何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