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钰胡闹又不是一天了,他一个人在岭南清苦,被狐媚子温柔小意的一勾搭,难免被骗,好在现在人已经回来了,”陈氏忙给他拍背顺气,劝道,“只要咱们不点头,那狐媚子就进不得门,老爷生什么气呢?”
收拾个没根没基的小姑娘,对吴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吴老爷倒也没怎么把梓蓉放眼里,以前吴君钰闹着要往家里领的姑娘也不是一个了,就没有能成的,让他生气的是另外一回事儿。
“那孽障惹出的事儿都闹得人尽皆知了,老子连他的面儿都没见着!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当爹的么!?”
第一次出远门,一去还大半年,那孽障回到杭州不先回家,反而陪着狐媚子四处瞎逛……吴老爷简直是悲从中来啊,那孽障的事儿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算哪门子的亲爹!?
陈氏暗自冷哼了声,君钰的性子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就算没那狐媚子,只怕他这会儿也是和那帮狐朋狗友鬼混,才不会想起你这个当爹的来呢!
她心里虽然觉得吴老爷挺活该,可面上还是得劝,只道吴君钰是被狐媚子拐带坏了这才失了孝心。
劝说的效果非常明显,吴老爷先时还只是吹胡子,被她一劝,得!拍桌子砸东西都不解气!直嚷嚷着让下人把吴君钰的房间给封起来,只等他一回来就把人关住,定要断了他和那狐媚子的关系!
正气得很,下人满脸喜色的来报,“老爷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回来了?”吴老爷精神一振,脸上的怒意登时不见了踪迹,拎袍子就要迎出去,“走到哪儿了?你瞧着他精神怎么样?可瘦了?黑了?”
陈氏脸一沉,忙将人拽住了,待吴老爷回头时已是换了满脸的笑,“瞧瞧老爷欢喜的,刚才还要打要杀的劝都劝不住,这会儿君钰真的来了老爷立时就把不痛快忘了,到底是父子连心呢。可再欢喜也不能坏了规矩啊,这世上可没有儿子回家让亲爹出门相迎的道理,若是传将出去,只怕对君钰的名声不好。”
吴老爷经她一提醒,立时想起自己刚才说给大儿子算账的事儿了,不由又沉了脸。
陈氏眸中有算计之色一闪而过,接着笑道,“这样,老爷现在这儿等着,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让人好生整治出一桌洗尘宴来,也算是我这当母亲的一番心意。”
当儿子的远行归来,第一件事情就应该是回家,第一顿饭也应该是家宴,如今吴君钰和梓蓉在酒楼闹出的事儿都传开了,既然去过酒楼,按着常理推断,应该也是用过饭了的。
陈氏此言,说白了还是挑拨离间。
果然,吴老爷的脸色越发难看,冷的就差掉冰渣子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他眼里连我这个爹都没有更何况你?”
陈氏故作讪讪,又假模假样的劝了几句,就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起,“爹,爹!儿子回来了!”清朗朗的声音刚落,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子就满脸带笑的大步走了进来。
吴君钰只穿了一身青色布袍,头发用一根发带简单束了,发带上嵌了枚一看就不值钱的暗淡玉石,那东西估计吴家的下人都瞧不上,脚上是一双方口布鞋,已经磨得起了毛边儿,腿上甚至还用布条子绑了那种乡下人才绑的绑腿。
和走时相比,他瘦了些,也黑了些,之前未曾沾过阳春水的修长十指因为炮药和这一路上的风尘显得粗糙许多,手背上甚至还有道未好的伤痕……
吴老爷完全被自家儿子这幅泥腿子的模样惊呆了。
吴君钰满脸的笑,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不等吴老爷说话已经一撩袍摆双膝跪地,“爹,儿子不孝,让你操心了,”说着,头一低,磕在地上。
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得丁点儿水分不掺。
吴老爷终于反应过来,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忙伸手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你怎么成这模样了?”
“这不是要赶路么?”吴君钰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寒碜,并不以为意,脸上笑容不减,“丝绸料子一磨就破,靴子闷热臭脚,那些金玉之类的玩意儿又容易磕碰,也容易招贼,所以才这身打扮。”
吴老爷听着有理,可也免不了心疼。
吴君钰这半年来天天受梓蓉教导,虽说臭毛病还有不少,可好歹不像以前那样没良心了,见自家老爹这神色,也有些惭愧。
蓉儿本来是让他换身行头的,可他想着这可怜模样容易让吴老爷心软,这才没换。
他扫了眼站在房间一角手执寸宽包铜刑杖的家丁,又看了眼面带恼色的陈氏,对自己来之前的事情便猜了个差不多,然后果断的将良心扔到脑后。
他再次跪地,目露孺慕之情,“爹,儿子一走大半年,对爹实在是惦记得很,这才没换衣裳,没想到却让爹担心了,都是儿子思虑不周,”说着,又要下跪请罪。
纨绔突然成了孝子,吴老爷自然感动,不等他跪下去便将人扶住了,忙又让下人端了冰碗上来给他祛暑,又嘱咐陈氏去厨房打点吴君钰喜欢的吃食。
陈氏气不过,凭什么自己的儿子再怎么上进都要排在这纨绔后头,如今他与人私定终身,一来杭州就闹出事儿来,不过说两句好话而已,老爷就把他的事儿全忘了,整个心都偏了过去!
她努力做出笑容来,把声音放柔,“老爷放心,君钰喜欢什么我都记着呢,一准儿打点的妥妥当当,只是不知那姑娘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