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心顿住身形,略略回首。
慕淇君便看到她些微的侧脸,姣好的面容有着绝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像是蝴蝶的羽翼,“任何和冥狱有关的事,都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的,冥狱的存在比大殷这个朝代还要漫长。并且,即使将来大殷不在了,冥狱还是会继续存在下去。”
“所以呢?”
“所以说,这个世上还有太多狱主你不知道的事情,”慕淇君温恬的声音有温煦的感觉,“也许你讨厌被欺骗,但是,那些骗你的人或然是出于好意,本意只是想保护你。”
温苏心突地收回挑着珠帘的手,于是那珠帘在空中猛烈地撞击,发出清脆的响玉声,声声清脆。她就那样站在那,长身玉立,雪白的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像极了美人玉雕。
慕淇君恭恭敬敬行了礼,转身,迈开步伐,一步步走了。
“慕阎君!”温苏心喊道。
慕淇君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着温苏心,她正转头看着他,他的一双眼睛像天上的星辰一样明亮。
“这些日子,我细细回想着一切,从我记事起的每一件事都好好回想了一下,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温苏心语声带着凉意,似夏天深夜的凉风。
“哦?”
温苏心嘴角扬起带出微凉的笑来,“说起来,我才是温家的女儿,徽寒是温家的养子,可是你说为什么徽寒长得跟我爹和我二哥都很像,却独独我反而一点也不像他们呢?甚至,我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娘,也不像温家的任何人。”
慕淇君神色从容,一手安静地悬在身前,一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狱主想说什么呢?”
“我从前一直觉得我爹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为了救我一个人让温家满门覆灭了,那是我轻易地忘记了我的父亲还是冥狱的狱主,”温苏心启步,向慕淇君走来,“他深受冥狱所有人的爱戴,为了不让大殷查到冥狱,甚至不惜让温家灭门,让他自己和他的妻子、儿子都死了,一刀斩断了温家这个入口,这样的人是不可能重亲情多于冥狱的。”
“……”
温苏心在慕淇君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咄咄逼人地看着他,“所以,他的死是为了冥狱布局,我入宫便是他想要的,他将你和沈离风放在我身边,不过是引导着我去做你们想要我做的事罢了。”
慕淇君看着这个气势逼人的女子,那一年她总是娇俏地站在他面前,每每偷看他一眼便飞快转开目光,抿着唇角笑得像狡黠的小狐狸。
那一年的少女,明媚得像含苞待放的白牡丹,鲜活得像是鸣翠柳的黄鹂鸟。
仿佛一切都还是昨日,只是而今,她已经长成这样睿智而绝美的女子,总是这样直直地直视他,冷静睿智,一针见血地看出人们掩藏下的秘密。
这样的女子,再不复当年的明媚而鲜活,转而有了女子的妩媚和楚楚风姿,以及骨子里掩藏不住的威慑气势。
她站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字字珠玑。
如此种种,叫慕淇君不知怎么的目光便一转,轻轻落在青玉色的地上。
“也正因为此,像他那样重视冥狱高过一切的人,也是不可能将冥狱交到一个外人手里的……”温苏心语气有微微顿了下,然后又很快道:“徽寒既然不是外人,长得又像温家的人,那么,他是我爹的亲生儿子是吗?”
慕淇君落在地上的目光轻轻抬了起来,投注在温苏心的脸上,良久后,道:“是,如果大狱主不是老狱主的亲骨肉,老狱主是不可能花那么心思栽培他,也不会在温家的灭门中让他活下来去完成温家对冥狱的使命的。”
温苏心脸色微微一白,唇边的笑容却是不改的。
“老狱主唯一的失算,便是大狱主竟然对你用情这样深,让老狱主的谋算全部落了空。”慕淇君娓娓道来,语气顺畅,“老狱主全部都安排好了一切,如果不是大狱主太过喜欢你让你瞧出了端倪,如果不是大狱主太过喜欢你,以致不愿意伤害你而取消了冥狱的很多计划,今日,公冶家便该已经成为历史了。”
那个果决冷酷的男人,在爱上一个女人后,失了分寸。
“作为冥狱的狱主必须以大局为重,为了大业冥狱所有人逼迫大狱主斩断情丝。大狱主割舍不下你,为了能够继续喜欢你,擅自诈死,结果被皇上抓住把柄利用。大狱主已经没有资格做狱主,便是他没有死在闻人云素手里,冥狱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温苏心唇色发白,手紧紧握成拳。
慕淇君却依旧从容如风,雅人深致的男子绝代风仪,永远是天下第一公子,“大狱主是为了你而死的,冥狱有今日的败局,大狱主有这样的结局,都是因为你。”
“如此说来,有件事我倒是要请教慕阎君,”温苏心笑容更凉冷了,“徽寒喜欢我,而他是温家的儿子,所以,我从来都不是温家的人,那么,我又是谁?”
“你不必知道。”慕淇君霍然背起袖子,陡然现出威慑的气势来。
温苏心只觉得心里一股悲呛猛地膨胀,哽在喉间叫她无比愤怒,“我这一生都是被你们一手操控着的,说什么我是温家唯一保留的血脉,其实不过是你们复仇的工具!”
“狱主也是冥狱的一份子,这是你的使命,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慕淇君语句里似乎颇有深意,“狱主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继续走下去,只有走到尽头,便能看到所有的真相。”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