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的采光很好,六点半的时候阳光就已经灿烈如鎏金。白柯用手用力地撑住自己的脑袋,顺便试图挡住在薄薄的眼皮上倒出红色的光,他轻轻地扯掉自己身上的薄毯。
“睡沙发不太舒服哦。”李晋陵嘴上叼着吸管,手里抓着一袋牛奶,懒散地坐在白柯的身边,“抱歉,暂时还没有安排出你睡的地方,晚上你应该就可以有个铺子睡觉了……就是可能会有点挤。”他冲着房间努了努嘴,不算大的鼾声此起彼伏,这个打通的小阁楼里住着的人还真是不少。
“睡沙发倒是没什么,可老大你把一条有靠背的长板凳啊吹成沙发就比较过分了。”大伟用手背抹了抹自己口角的泡沫,随手扯下面纸抹了抹脸,顺带着抚了抚有些发福的脑袋上所剩无几的头发,如果白柯有心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人正是之前在火车站围堵他的三个人之一,“而且不开空调还给人家盖被子,汝真实系苦人唔热死啦。”
李晋陵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这个祖籍宝岛的中年男子说话总是那么直接,还好台湾腔是那种怎么讲都不大会惹人生气的口音。
“啊……嗨,你好。”白柯用手推了推自己有些酸疼的尾椎骨,其实那个快秃顶的胖子说得不错,这就是一张带靠背的长板凳,“我叫白柯。”
“你好啊,我叫周大伟。”周大伟坐在白柯的对面,从一大袋的包子馒头里面拿出一个啃起来。因为李晋陵不习惯睡回笼觉,所以总是早早起床然后顺便外带了所有人的早餐,“我知道你叫白柯啦,昨晚上吼,杨毅昭就已经给我们扣扣讲啦。”
白柯用手指搔了搔脸颊,其实这个满口台湾腔的家伙说话还挺有趣的。
“你要吃点东西吗,还是要先去简单洗漱一下?”李晋陵拿着一根牛奶面包棒啃了起来,“洗手台的下面有新的牙刷,一次性杯子在……呃,你去毅昭的那台电脑主机板下面看一下。”因为杨毅昭强行要将自己的女朋友搬到这里来——虽然他屡次和李晋陵强调过,这里的这台是他的情人,楼下那台才是正房——不过李晋陵依然没有理解将电子产品当做老婆的想法,他只是面对一堆无处可放的杂物时深表绝望,并且很想送二奶去和正房见见面。
白柯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取了一口纸杯,然后走进了洗手间。
门在背后合上了,镜子里是一张有点疲惫的脸,额角上因为疲劳而冒出白点的几颗痤疮,已经开始发长的头发和油腻的皮肤。白柯伸手接了一捧水,然后用力地抖在脸上。
这个地方看起来还不错,包吃包住的话打个暑假工还是比较合适的。白柯挤了一截牙膏,用力地在自己的牙床上摩擦着。他需要用这样有些烂的想法来麻痹自己,这样子他才会觉得自己确实是在打一份暑假工,而不是卷入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情。他自钱万山和白正昇分别之后就一直在想,究竟令术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什么东西?
不过得到某些问题答案的方法未必是冥思苦想或者灵机一动,至少这个问题不适合。
白柯吐掉了混着泡沫的水,看着那些混着白色泡沫的水在下水口处变成漩涡。他想起了廖犁书,又想起了那个在巷道中苦苦等待一个游魂的老妪,他们距离生死太近,以至于感觉自己似乎可以逃避这样的自然规律。通灵术,令术,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难道真的只是用来满足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郑泽。
白柯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这个名字带给他的震动,不计后果的疯狂,毫无理由的暴戾,剥脱生死的残忍还有超脱凡俗的诱惑。这个奇怪的人身上凝聚着太多的东西,尽管最后他似乎已经灰身灭智了,但白柯总觉得还会再遇见这个人。
又或者说……郑泽更像是一种执念?会一次次地寻找有同样野心的个体?白柯觉得这个想法未免太荒唐,他从来没有想过消逝的灵魂还能重现这样的事情。
不过……那句“会比你先到一步”的意思究竟是什么?“狐红选中的人”是指自己和胡红莲吗?白柯又漱了一口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也算是个有组织的人了,根据革命经验,团结起来才是胜利的第一步。现在他要选择抱紧平台这根大粗腿,否则自己孤家寡人,不管要做任何事情都很难。
“豆浆或者牛奶,包子馒头还是面包,你自己选好。”李晋陵站起身来,从玻璃钢的扶梯走到楼上,“带着早餐跟我出来走一走吧。”
白柯没有弄明白这种画风突转是个什么意思。他有些迷惑地看了看周大伟。
周大伟放下自己手中的菜包子,将一袋豆奶丢给白柯,“不要在那边傻傻的啦,你打工也是要面试的啊,赶快跟上去。”
“哦哦。”白柯胡乱地接了他递过来的早餐,顺着扶梯爬上去,跟着李晋陵推开了门。
走廊很狭隘,采光也很差,应急灯惨白色的光打在脸上,让李晋陵的皮肤看起来有种大理石一样的坚硬质感。白柯觉得这个原本随和的男人突然变得很有气势,让他把原本送到自己口中的豆沙包又放了下去。
李晋陵用手指在空中随意地画了两下,气流回转,一阵微弱但迅疾的风将他们围绕了起来。
“我用风令将空气的震动控制起来了,这样子我们讲话也会放心一点。”李晋陵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早晨六点四十七分。他打开飞行模式,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