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钟身材颀长,一双漆黑的星眸,眉飞入鬓,一身绯色麒麟锦衣官服更是衬得他仪表堂堂,英姿勃发。
皇帝在朝廷上大刀阔斧地改革,拱卫司一马当先,屡立功勋,脱离了都督府属下自立门户,万钟更是由正七品的管领校尉sān_jí跳,升为从四品拱卫司指挥使,不隶属任何部门,直接向皇帝负责。
一向暗箱操作的拱卫司,堂堂正正地立于朝堂,万钟正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之际。
顾宜芳自万钟进殿来那一刻,便下意识地望向谢玖的方向。
她还是头疼的轻蹙眉尖,眼神毫不掩饰地望向万钟移动中的身影,看了一眼就将视线转到地面,眼神似乎颇有几分不屑。
如果是故作不熟,就表达的过份刻意了,她那七窍玲珑的心思绝不可能表现的这么拙劣。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小阿玖似乎对万钟有某种偏见,对他很是不喜。
“微臣万钟叩见陛下,陛下圣安。叩见太后、皇后。”万钟毕恭毕敬地叩了几个头,由于瑾芳仪只是宫妃,不必行此大礼,他便微微侧身道:“见过瑾芳仪。”
高洪书见几位贵人坐得久了,觉得应该一番唇枪舌剑之后也该口干舌燥了,便贴心地端上四盏茶来。
顾宜芳轻呷口茶,“朕今日召万卿入宫,卿可知道是所为何事啊?”
谢玖这才见识了和她嘻皮笑脸的皇帝,此时对付朝臣已经装腔拿调,很是得心应手了。
万钟所跪之处正在她眼前,她抬眼就能将那张英挺的侧脸看得清清楚楚。皇帝的话一出口,万钟原本正气凛然的脸就微微有些变色,看上去竟有几分羞赧。见了他这副作派,谢玖反而放心了,知道他肯定是有了后招。
这厮满肚子花花肠子,把人卖了都还能让人念着他的好。惯会装腔作势。
如果不是有了万全的把握,在皇帝面前露出和妃嫔传出丑闻,所而一派羞羞脸的作死样,皇帝不弄死他。她都要拖着他一起死。
果然,上位二人都皱起了眉。
“微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万钟尴尬地视线不知道往哪飘,“想必是前阵子微臣处理刑部尚书贪墨案时,有些急进,得罪了不少左丘兴的门生……陛下恕罪,实在是微臣年少时有段时间确实荒唐,落人话柄,那些个门生便在书楼、茶社四处诬蔑微臣作风不正,德行有亏,甚至……有的还写成了小说传阅。”
谢玖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赞。好一招移花接木,祸水东引。
皇后想玩死她,反而把这尊瘟神给搅了进来,只怕把他给惹毛了,以后都不用她自己亲自出手。就够皇后喝一壶的了。
玩儿人的祖宗在下面跪着呢,谢玖忍不住想,如果万钟这脑袋按到皇后脖子上,一众宫妃没一个够看的,估计都得让他给玩儿死。
“万卿的意思是,左党门生为了抹黑你才攀诬你与瑾芳仪的……的事,”两情相悦这四个字在顾宜芳喉咙里骨碌了两圈。硬是让他生生给憋咽了回去。“为何偏偏是瑾芳仪,不是旁人?你,你们以前可有过接触,或是相识吗?”
朱德音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绿帽子都扣脑袋上了,要不要问的这么斯文含蓄?不会问。不敢问,就让她来问好吗?
“啊?”
万钟惊讶出声,接着无地自容地摸了摸鼻尖。“不只瑾芳仪。”
谢玖默默地点了三十二个赞,拖人下水,扩大打击面。这瘟神真特么有才!
连太后也忍不住直起了腰,好奇地问道:“还有谁啊?”
殿内阴凉清爽,万钟跪在地上满脑门子却是刷刷地冒汗,似有若无地望了眼皇后的方向。瞬间坐着的四个,和站着的高洪书全体遭雷劈的倒霉样儿。
朱德音颤巍巍地指着万钟,“你,你说还有哪个?”
万钟头垂的越来越低,闷声道:“朱七姑娘……远嫁漠北安抚司嫡长子韩彰的那位韩夫人。”顿了顿,又道:“还有代国府的二姑娘,国子监司业的庶女,翰林院大学士的小妾……不下十数人。”
殿内鸦雀无声。
张伏慧失笑,频频摇头,似是而非地道:“哀家不得不说,你可真是个人才。”
顾宜芳也忍不住摇头,“你跟朕说说,哪个是真的。”
半晌,万钟才道:“国子监司业的庶女是真的,最近臣正与曲司业商议纳她进门的事项,不成想突然闹出这起糟心事——其他的都是有心人胡乱攀附,把世家旺族挑了个遍……是微臣不修德行,办事拖泥带水,才给那些人有机可乘,微钟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从重责罚。”
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跪伏在地。
顾宜芳捧着茶盏,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的身上。
这滩子水被各方势力搅的是彻底的混浊不堪了,事情真相究竟怎样,没有比身在其中的万钟更清楚。只是有些事,最是忠心的人也不可能坦诚以待。
“你与瑾芳仪的丑闻沸沸扬扬,满京师皆知,这么久你不出来解释清楚,直到今天皇上召你入宫,避无可避你才摆出这番说辞。”张伏慧摇头,“没有证据,单凭你的一面之辞,恐怕难以厘清。”
万钟抬起上半身回话,低眉敛目,态度恭谨。
“请太后恕微臣直言,那些污蔑臣的也大多是一面之辞,毫无依据可言。若非牵扯到女方的名誉,微臣是根本不打算回应那些个子乌虚有的传闻。”顿了顿,他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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