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去看他,“……嗯?”
陈东君说:“但是骑车很快。”
走到楼下陈东君把三个保温桶放在一辆自行车的车筐里,对于今清说:“上车。”他刚说完就发现他的自行车太高了,他抱起于今清放到后座上,自己再坐上去。
陈东君回头说:“抓稳。”
于今清伸出手抓住了陈东君的校服。陈东君没有回头,但是向后伸出手,轻轻拉过于今清的两只手,放到自己腰上。
他骑着车,感觉到瘦小的手慢慢地抱紧了他。
很快陈东君就骑到了小学,他停稳车,把于今清放下来,“清清,我下午来接你,在学校里等我。”
于今清点点头,要去拿车筐里保温桶。陈东君说:“我去给董阿姨送饭。”
于今清看着他不说话。陈东君揉了一把他的头,说:“乖,等我下午来接你回家。你中午在学校好好吃饭。我周末带你去看董阿姨。”
于今清点点头,走进学校,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一眼。陈东君在他身后对他笑着挥挥手,“快进去。”
于今清走进学校拐了个弯,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从一栋教学楼的墙角微微探出一点头,看着陈东君把自行车停在小学对面,招了一辆出租车。于今清皱起眉,低头站了一会,走去了教室。
陈东君拎着保温桶坐进车后座,“去市人民医院。”
他下车以后在医院外买了一束花,浅紫色的鸢尾配着娇小的蔷薇,又买了一个花瓶。当他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董闻雪靠在病床上看书,她手上挂着水,还有管子从医疗机器上延伸到她的病号服中。
他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框。
董闻雪抬起头,露出一个惊讶的笑容,不太敢确定,“……东君?”
陈东君走过去,说:“董阿姨,我帮清清来送饭。”他把三个保温桶放在董闻雪触手可及的床头桌上。
“你去看清清了?” 董闻雪看着他,笑容温柔,“上个月我接清清回来的时候,他跟我说,他要等你来,还拉着我给你买了拖鞋。”董闻雪学着于今清的声音,“‘这是东君哥哥的专属拖鞋。’”
陈东君笑起来,他给花瓶接了水,把鲜花插到花瓶里,放在窗台上。鸢尾和蔷薇在阳光下,一派生机勃勃。
董闻雪看着这个才十四岁的男孩,他已经长得很高,笑容阳光,举止成熟。
“真好看。”董闻雪说,“以后你别来送饭了,你也快中考了。清清也不要来,他老是一个人跑来跑去,我不放心。我在医院吃就行。”
陈东君说:“董阿姨,清清不会答应的。我也不答应。”他看到董闻雪手上的书,是一本小学三年级的课本,“这是清清的书?”
董闻雪低头看了一下那本书,眼神无奈又心疼,“清清现在只能跟上小学三年级的课,很多还很勉强。我就想他晚上来看我的时候教教他。我其实觉得慢慢来就好,但是清清看起来很急。他有一次说,他看到他以前的好朋友从六年级的教室里出来,已经不记得他了……他没说完,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他。”
陈东君沉默了一会,说:“以后我来教清清吧,我现在是年级前三,教小学生应该没有问题。”
董闻雪把书递给他,“……东君,清清情况很特殊,不像小时候那么爱讲话。你可能也听出来了,他现在普通话讲不很好,课也跟不太上,但是他心里其实已经是一个很懂事的大孩子了。我只要他以后都平平安安,每天都开开心心,就够了。你教他,也不要要求他太多,让他开心就行。”
“董阿姨,您放心。”陈东君点头说。
董闻雪问:“你早上不上课?”
陈东君说:“我请了一个学期的早自习假。”
“你们老师能同意?”
陈东君笑着说:“董阿姨,只要您早上能见着我,我就还是年级前三。”
董闻雪也跟着笑了,“你啊。还跟小时候似的,考了双百分全家属院都要知道。”
“对了,我奶奶昨晚上还问起,说您病了都没让她知道,清清回来了,也不说,她特别不高兴。”陈东君说,“她说今天上午煲个汤,下午来看您。”
“让老人家担心了,是我的不是。清清刚回来的时候不太能适应,我在家陪了他差不多一个月,也就没跟别人说。”
陈东君临走的时候,董闻雪忍不住说:“东君,要是以后……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清清,我怕我,看不到他成年。”
陈东君看着董闻雪,这个在他印象里一直温柔漂亮的阿姨,此时已经骨瘦如柴,眼角遍布细纹,她的神情还是慈爱温柔,五官还是很漂亮,但是隐隐的,生命仿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空气中甚至可以闻到那种久病之人的味道。
窗台上的鸢尾与蔷薇在阳光下开得娇艳,它们的茎插在水里,需要人天天换水伺候,小心呵护,即便如此,也可能过几天就枯萎了。
陈东君缓缓说:“董阿姨,快点好起来,在清清心里,谁也代替不了您。”
陈东君回到学校,中午午休的时候,他坐在座位上看书,他同桌瞥了一眼,念了出来:“‘《赵州桥》,河北省赵县的洨河上,有一座世界闻名的石拱桥,叫安济桥,又叫赵州桥。它是隋朝的石匠李春设计和参加建造的,到现在已经有一千四百多年了……’”
陈东君坐在座位上继续看,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