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踏出冷府的大门时,天色早已泼墨。
悦府街是毗邻皇城的所在,附近非达官不能定居,非显贵不能落户。出了宅子,阮若水回首,幽幽一叹,“公子爷家底一定颇为丰厚。”
本有些冒昧的话语,由美人说出来却让人生不起半分恼怒,冷平生淡淡一笑,并未回答。
不徐不疾,两人已到了折角处,隐隐的人声已然传了过来。
清平街,南巷,兴商之举,夜不闭市。
路上四处都是手握香包,蒙着面纱的妙龄女。自然也有握持折扇,翩翩风雅的公子哥。似二人这般成双出现的却是少数,自是格外引人瞩目。
街边,一个粉衣公子正和旁边的女子调笑着说了什么,感觉到有人自身边而过,抬头望了一眼,却是一眼即失神。待人走远了,这才大声呼喊起来,“若水仙子!等等我!”
若水惊鸿,人间绝色。若水二字,似是一滴水落进了滚烫的沸油中,登时四溅开来。一时间,街上的男子都骚动了起来,本就拥挤的大街更是变得寸步难行。
感受着旁边人推搡的力道,看了一眼阮若水蹙起的眉,冷平生易容后的脸也带上了三分阴沉。终于,在一个形容猥琐双目发光的男人试图伸手抓住阮若水时,冷平生的眉眼冷到了极点。
动作迅速地搂上身边女子的柳腰,脚下用力,两人就腾空而起,踩着众人的肩离开了。
夜风吹乱了两人的发,在空中纠缠出了难解难分的宿命,但两人却是无心去管。佳人在怀,心意空乱;小鸟伊人,俏脸尤红。
再停下时,已到了凌兰河边。略有些尴尬的年轻男女在脚落地后立刻分开,整理起衣物和乱发。却有人不明所以,听到动静后前来查看,发现一对被惊的鸳鸯后,连声道歉后退了回去。
一时间,阮冷二人间的尴尬气氛似是成了实质,抑得人呼吸困难。冷平生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却听到一阵歌声传来。
“月寂,星寞
你在回忆里顾自唱念做打
眉眼低敛
似这世上再无一丝惦念
能入得了你低垂的眼
一点点惆怅
如墨般掉落在整个透明的心情里
形成一小块淡蓝色烟雾
浅浅氤氲开来
你终究是我梦里的惊鸿
照影而来,翩然而去
不动声色地在我的世界里登台退场
徒留我一人在原地
累积着所有的思念
寂地烟凉
你寂寞的姿势,温柔而苍凉
我甘愿化作一抹暖阳
跃上你寒冰覆盖的眼
万籁俱寂
我的心轻轻下坠,寂静而决然
我愿倾尽毕生心弦
为你奏一伶仃古曲
流年,谱断章,唯难双,自心伤”
明明是欢喜的千机,水榭中的抚琴女子却唱出了满腔心伤。
“流年,谱断章,唯难双,自心伤”,阮若水心中反复念着这句词,一时间竟是痴了。而冷平生显然也心有所感,不由一叹。
心动神摇,下手良机。
突然一股甜腻的花香袭来,冷平生脑中顿时清明,双手掩住两人口鼻,目光警惕地在四处查看着。果然,河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茂密草丛间,突然窜出了几个人。
将帕子扔给阮若水,冷平生手上微动,展开了从未离手的扇子,迎了上去。
手起扇落,手腕转动之间,一道道伤口出现在了黑衣人身上。百十招过后,冷平生因着吸入的几口毒气,有些力有不敌,却仍是强撑着抵御面前的黑衣人,不让他们越线半分。
片刻后,冷府侍卫赶到,黑衣人见状,也并不恋战,立刻抽身而去。
微微稳住身子,冷平生分神向后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有些湿润的土地上,记载着几个浅浅的脚印和挣扎的痕迹。服下解药,冷平生指了指那方土地,“去查。”
晚晚,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弄丢你了。
皇城帝都,天子脚下。京都府尹自是第一时间发觉了有人在暗中调查些什么,有了洛川县的前车之鉴,他不敢耽误分毫,立刻上述阐明了情况,却不料本应上报帝王的折子,到了丞相这里被拦了下来。
“本相心中有数,无需叨扰圣上。”
短短的批复,确是让府尹的心安了下来。解决掉隐患后,府尹正待休息片刻,就听闻有衙役慌忙来报,“大人,不好了!若水姑娘失踪了!”
“谁?”
“玲珑阁主,若水姑娘啊!大人,现在公堂外已经聚了一批人了,凉王家的世子,张尚书的大公子,李将军家的小少爷……他们都在外面站着呢!您快想想办法啊!”
听到最后,京都府尹早已是瘫坐在了地上,官帽歪戴在头上,半分威严也无,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门外的都是祖宗,他一个也惹不起!
扶正帽子,焦急的在屋里踱起了步子,就在衙役快要被转晕时,府尹终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快去,快去后门备轿,本官要入宫见皇上!”
一叠声地应着好,衙役迅速的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小跑着回来说已经安排妥当。闻言,府尹略整了整官帽,就直奔皇宫而去。
然而,他着急,却有人不急。殿中,府尹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中却是暗自叫苦,怎么就赶上了这个时候进宫?!
大殿之上,帝王似是终于享受够了美人的软玉温香,这才有些懒散地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