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挖掘工程仍旧在进行,统万城上的阿罗王仍旧在犹疑之中。
统万城的建筑虽然坚固,却并未能超越时代。赫连勃勃的雄心并没有足够的科技文明水平与之相匹配,因此统万城的结构仍然是冷兵器时代城防的典型结构,即采取四面瓮城结构,突出城墙的瓮城城门附近成为射击死角,躲在城门洞内挖掘不辍的八路军士兵基本上可以免于受到来自两侧的弓箭伤害。随着时间的推移,城门前的地面渐渐被掘开,堆积在两侧的泥土越来越高,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掩体,将进行挖掘的士兵身形尽数隐去,党项兵现在即使扔下火球,也很难再看清楚城门下的敌军了。
目前对聚集在城门前的这些敌军最有力的打击手段就是城内步兵的反冲击,这就要求阿罗王必须下定决心打开北面瓮城的两道城门放步兵出城。
当然也有比较好的办法,瓮城的南门先打开,将步兵集结在瓮城里,然后关闭南门,打开北门,步兵冲出去与敌军肉搏。
只是茫茫的夜色始终困扰着阿罗王的判断,夜间开城门乃是兵家大忌,谁也说不准八路军究竟是否在城门附近埋伏了足够的攻城兵力。在夜色下打开城门,阿罗王必须冒极大风险。
理论上讲只要瓮城的南门关死,即便北门被突破,敌军进入瓮城,也不过是进入了一个四面受敌的死地罢了。
但是麻烦就在于夜间作战,城头上的守军只能给城下的敌军以无差别覆盖性杀伤,一旦敌我两军混战在一起,基本上城头的远程武器在杀伤自己人上和杀伤敌军的几率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出城作战地己方步兵将得不到城头的任何支援。
这些也还罢了,最让阿罗王觉得难于决断的。便是八路军地战略意图究竟何在。
在前些天的会议上,尽管对于敌军的意图在定难军高层内部存在分歧,但比较一致的意见是李文革不会幻想依靠一千偏师强攻统万城。顶多做一下骚扰性的攻击,诱使定难军主力出城野战,争取在运动作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
李文革干犯兵家大忌,不取南路而是绕道北方来攻城,这件事情想破了头阿罗王也觉得不可理喻。
若李文革的主力果然在这边,那么这支军队实际上便已经陷入腹背受敌地绝境。短时间内拿不下统万城的话,回师的拓跋彝殷骑兵主力和统万城守军南北夹击,这支偏师断无生理。
若李文革的主力不在这边,那么夜间的这支部队就是佯兵,是为了让自己判断错误,将南面的主力调动到北面来,为李文革的部队夺取南城创造条件。
或者李文革的图谋更大一些,他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守卫的这座城池,而是已经消失在无定河北地拓跋彝殷部队。李文革希望通过这种夜间虚实不明的骚扰让自己点燃烽火,呼唤拓跋彝殷回兵。而其半路设伏,先击溃拓跋彝殷的骑兵主力。
这两种解释虽然都不能算没有道理,但是阿罗王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头。
这支负责佯攻的部队,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算挖开了瓮城的北门,对于攻克统万城能有什么好处呢?
只要瓮城的南门不破,八路军就依然进不了城。这些敌军地先头部队做得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事情怪就怪在这里。
阿罗王或许会相信李文革另有所图,却绝不肯相信李文革是个白痴蠢货。
这个八路军节度使,狡猾狡猾滴……
因此尽管已经确认了北门外存在敌军,阿罗王仍然没有下达将兵力向北门集结的命令。
目前的敌情还不足以证明北门外真的是敌军的主力,在这一点没有得到确认的情况下,阿罗王不会轻举妄动。
以目前北城上一个枢铭地兵力,足以对付这些少量的敌军。无须增调兵力。
阿罗王在看,他还是希望能够准确判断李文革的战略意图。
这时候,被土堆和瓮城北墙挡住的城门洞内闪起了一丝火光,随即亮光自门洞内透射了出来,似乎在其内实施挖掘作业的敌军终于点燃了火把一类照明的工具。
阿罗王握紧了双拳。
他依然没有下达命令,如今城下的状况已经很清楚了,一些敌军隐在远处地黑暗中。在弓箭地有效杀伤射程之外。而门洞内顶多只有不到二十名继续从事挖掘的敌军。事实似乎证明,北城外地敌军并不太多。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打垮。
但是,天还没亮。
隐在黑暗中的敌人虽然似乎不多,但并未最终确认数目。
阿罗王担心,一旦自己派出了步兵下城作战,黑暗中会涌出数百乃至上千敌军。
虽然这并不能左右大局,但是下城作战的步兵就无法回头了,在优势的敌军面前,守城军不可能打开瓮城南门接应这些步兵进城。
虽然在必要的时候阿罗王毫不吝惜牺牲一些士兵以获取胜利,但问题恰恰就在于,他实在无法判断这究竟是否必要的时候。
敌人在做明知无益的事情,就算真的挖进瓮城,又能如何?
至于说挖出一条直通瓮城内的地道,阿罗王一点也不担心,就城门下那十几个兵,就算挖上三天三夜也未必挖的进来……
阿罗王现在犹豫的事不是是否下城作战,而是犹豫是否要点燃烽火。
就这么把主力召唤回来,阿罗王有些不甘心。
总要等到将敌军主力全部引出来之后才好召唤主力。
而李文革埋伏在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