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钱也不少,可最后临走时,她把所有东西能送的都送了,笔墨纸砚衣服首饰都没留下。或许是因为赴死,但在世的时候也照样救济他人,仅仅留一点够自己生存。”
“她是我见过最高尚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女性身份,或者说这个社会没有对女性更苛刻的话,她应该能走的更远。”
纪臻声音沙哑,轻声道:“……你说得对。”
在这样混乱不堪的时代里,依然会有人抱着最为纯粹的思想为黑暗的社会点上一盏灯。
即使灯不够明亮,即使依然有人装瞎看不见,但就够了,只要心里还念着光,总会不自主地朝着光源的地方走去。
沈之君自始至终都不会要求别人改变什么,她只会自己去做什么。而所散发出那炽热的理想信念,会不由自主地感染许多人。
正如他。
活着永不是了无意义地单单活着。
直至现在,纪臻才猛然记起最初要进入军营时的目的,他其实本可以待在父亲身边,富贵权势怎么也少不了。
可哪家少年郎愿意被人说笑二世祖,哪家少年郎不曾想过热血保卫国家哪怕只有过一瞬。
渐渐的,无止无休的琐碎和军内部的钩心斗角使他倦怠,做好本职,听从上级才是应履行的责任与义务。他都要忘记了为什么要来。
当有人在你面前做了你想做的。
会忽然发现,原来之前的我,不是我。
一个人永远清醒地活着,有多难。
纪臻用手拂开了刚落上的雪花,才想到沈之君并未拍过照,一张照片也未留下,胸口沉闷。
“阿君。”他有些生涩。
“你想见见真正的战场吗?你所期望的那样,站起来反抗,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这是你所遗憾的,而我将践行的。
番外
沈之君坐在桌前,一身素白衣衫。
大多数珠玉饰品她都让碧音先拿走了,碧音还以为她很快就会出城与她们汇合,也只是神色担忧地让她小心点会在外面等她。
碧音是真心待她的。可沈之君只能在心底对她说一句抱歉,因为有一些事没有办法告诉她,对于碧音,她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外物使碧音生活的更好些。
如果可以,亦希望她也能明白。
只不过,大多数的认知是从不太美好的经历中换取的。能安安稳稳幸福一生或许更好些。
至于其他的,就不奢望了。
沈之君拿起几支飘着一缕缕细细烟气的香,走向里面一张摆了牌位的高桌前。
“父亲。母亲。”
“如今是民国二十五年。女儿之君,今日一拜,是为告别。今日之后,怕是无缘故乡,深埋此地。而使沈家之后无人敬先祖,之君甚愧。但,父亲曾语,国之重于家。既为华夏中人,循君子之道。国危难,有言文死谏,武死战。可之君文皮毛,武不通。且。”她垂下眼眸,慢慢道:“还是个姑娘家。”
“母亲,您说对吗?”
即使父亲教我学习,授我不输任何人的知识。让我拥有胆识,遇事不退缩彷徨,独立果决。
然而实际上。我都知道,最后父亲眼睛里满是守护好家,守护好国的热烈念想。可对着我,百转千回犹豫不忍终只丢一句:“好好活下去罢。”
你也是对我爱护备至,即使我说出以后想要成就一片天地,你也会笑笑说会等我成为第一个不输于男人的姑娘。可是最后呢,在经历混乱逃难后,终是忍不了痛苦选择自缢。
对着曾被寄予无限希望的孩子,只有匆匆一句:“你是个女孩。”
因为是个女孩,只能受他人保护。
因为是个女孩,注定在这个社会没有地位。
因为是个女孩,你永远没有让别人信任你能力的机会。
在危难的那一刻,性别仿佛才凸显出来。
原来你们教会我家国取舍,君子之道,使我努力正直善良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却因为其他,就放弃了。
就如同一把历经许久打磨过的宝剑,剑气凛冽,锋芒毕露。却因为跟其他宝剑相比过于秀气纤弱,不愿意相信它即使再短也比所有长剑锋利,养护后能大杀四方。
如果社会是畸形的,那么思想也是。即使出现真正公平的真理,却受制于整个社会大部分人落后的想法,那些个清醒的人,也不可避免地会在如此黑暗的社会里沾染上陈旧的风气。
出淤泥而不染。
不染一分一毫。
才是真正的君子。
“大概那时才清楚了许多。我从此不会因为贵贱、贫富、性别,哪怕是孩子,也真正平等看待。心中不偏不倚,无论做什么,哪怕去乞讨,也是堂堂正正毫无贬低。心中无名,自世上无差。”
“母亲。父亲。”
“存活一世,最该是问心无愧。今日怕失了嘱咐无法继续苟活,要愧。”
“可现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