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听了双喜的话,荆泽铭当即就是一愣。
阿甲在军事上的天分是非常惊人的,无论是在京郊神枪营,还是来到北疆之后,他提出的许多建议都令世子爷十分欣赏,经过仔细询问,了解了对方当日在战场上的战绩后,世子爷非常肯定阿甲是被上司坑了,他立下的功劳肯定都被上司冒领,正因为他老实不争,以至于在残疾后只能黯然回家,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让那个上司没有要他的性命。
荆泽铭出身世家,对于权力斗争之冷酷十分了解,所以他对何元帅领导下的边军没有抱很大希望,作战勇敢并不代表不争权夺利。很显然,阿甲就是这种争夺下的牺牲品。
所以当发觉阿甲对绿枝有意时,荆泽铭想也不想就拍了板,在他想来,阿甲作战勇敢军功赫赫,绿枝一个丫头其实是有些配不上他的,难得他喜欢,自己一个做爷的,安排他们在一起还不是小菜一碟?绿枝能被许配给阿甲这样的英雄战士,也是她的福气。
直到听了双喜的话,他才想起方采薇并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她对于这时代的许多东西都是嗤之以鼻的。平日里也可以看出来,她不论是对梅姨娘,还是碧丝绿枝,都从来没有当做奴才看待,嘴上说是培养得力员工下属,其实相处起来,就好像姐妹一般。
这样的方采薇,她是怎么看待阿甲的?她能答应把绿枝配给阿甲吗?自己眼中的阿甲是个大英雄,可采薇眼里呢?她又不了解阿甲在战场上的表现,会不会只将他当做一个残废的奴才看待?若是这样,恐怕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自己把绿枝配给对方。
因便沉默下来,却见阿甲松了口气,正色诚恳道:“我多谢世子爷的好意,只是我这种人,何苦去耽误绿枝姑娘的终身?她那样品貌,理该配个更好的,这事儿便当是一个玩笑,请爷再也不要提起,免得大奶奶和绿枝姑娘还以为奴才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说过,你是一个将才,怎么能把自己说成癞蛤蟆?”
荆泽铭抬眼看向阿甲,起身在帐子里踱了几步,忽然停下身形沉声道:“怎么就说配不上?哼!好好一个将才,本就不该做奴才。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奶奶去信,让她去官府销了你的奴籍,从此后你是自由身,可以累积战功得到封赏升迁,若是战事顺利,到班师时,怎么也能给你个千户当当,到那时,只怕你还未必把绿枝放在眼里呢。”
“啊!”
账中三人一齐惊叫,双喜双福都震惊地看着阿甲,暗道这是怎么说话呢?阿甲遇见咱们爷,真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个奴才,竟然能靠军功当官了,啧啧啧,这还真是枯木逢春否极泰来啊。
正想着,就听荆泽铭笑骂道:“你们两个那是什么表情?怎么?羡慕阿甲?那行啊,回头我让你们奶奶把你们奴籍也顺便取消了,让你们也上战场建功立业去,如何?”
“什么?”
双喜双福大吃一惊,连声道:“爷您可别逗奴才们了,我们是为阿甲高兴,但可没羡慕他。有数的,鱼有鱼路虾有虾道,他是鱼,我们是虾,把咱们塞到他那条道上,会出人命的。”
荆泽铭瞪了两个小厮一眼,摇头道:“看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我是说真的,难道你们想一辈子做奴才?”
“跟着爷这样的主子,一辈子做奴才有什么不好?爷说咱们没出息,那咱们就没出息好了。反正我们也没有阿甲这份儿本事,就算除了奴籍,又能领到什么了不得的军功?不死在战场上就是祖宗保佑了。反正,咱们就是做奴才的料子,这么着也挺好的,日后等奴才们年纪大了,爷看着咱们还得用,仍将我们带在身边就好,或是分个铺子管管,在府里做个管事,不拘什么,那就不枉奴才们跟着您一场了。”
人各有志,世子爷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更何况两个小厮说的也没错,他们在这里也就是照顾自己生活起居,让他们上战场那是害他们,根本没有阿甲的本事,又何谈建功立业?他们显然非常清楚自己的斤两,人生志向制定的很准确,管事和掌柜的,只要侯府不倒,这差事也是有权有钱,对于奴才们来说,就是似锦前程了。
当下就提笔回信,而阿甲呆呆坐在那里,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有心想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意当牛做马甘心为奴,然而脱离奴籍的诱惑实在太过巨大,累积军功混个一官半职的前程也实在太美好,以至于他数度张口,却终究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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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入夏了,你们爷的信也该到了吧?”坐在花园中亭子里,方采薇倚在栏杆上,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喃喃自语,
远处用篱笆圈起来的场地中,两只花熊正在玩耍,过了大半年,这两小只几乎和成年大熊猫没什么两样了,就是身量还小一些,此时在场地里追逐嬉戏,黑白两色与碧草绿树相映成趣。
“奶奶别急,先前朝廷那边不是传了消息,说爷在漠北打了两场胜仗,杀了几百个鞑子吗?皇上高兴的还把老爷叫进宫去褒奖了一番。想一想,爷如今肯定是军务繁忙,哪里就有时间给奶奶写信?”
“再怎么着写个信的时间还是有吧?就不信他每时每刻都在打仗。便是忙不过来,每天晚上写一段,我也不要多,三千字,每天三百字,十天总可以写完吧?更何况我料着他那个枯燥的家伙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