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说冷宫是地狱一般的所在,你在里面三年,连烹茶手艺都没有消磨掉,难道就一直都是这样安之若素?”
从冷宫出来,皇帝对她似乎重新回复到了之前的恩宠无双,只是每每两人在一起,对方总忍不住提起冷宫之事。这曾令荆妃十分苦恼,她知道皇帝大概是心怀愧疚,所以更不知该如何应对。若借机诉说可怜,又怕皇帝心魔更深;可若避而不谈轻描淡写,又怕皇帝误会她心怀怨怼。后来还是和方采薇说话间说起,被对方点了一下,只说寻常面对就是,不必过多琢磨,只向平日里说话一样,如此既不是携悲自怜,也不是怨怼逃避,时日久了,皇帝大概也就放下了。
所以此时听见这话,荆妃便淡淡笑道:“说什么安之若素,那都是假的,臣妾修为还没到宠辱不惊的地步。况且冷宫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哪有能安之若素的?只是想着既然到了这等地步,哭叫也没有用,倒不如坚强些,能多过一天就赚一天。如今可不是被我料中了?冤情昭雪,重回后宫,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大风光。采薇常说好故事都要讲究个先抑后扬,最后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想而知,皇上和臣妾这一段情缘,应该是个好故事。”
“先抑后扬。”皇帝微笑点头:“你那弟妹倒是个妙人,你也是。何升和朕说过,当日去传旨时,冷宫那些妃嫔个个披头散发,状若厉鬼疯虎,独独是你,仍然白衣如雪,一尘不染,就是接旨时十分激动,也仍未失态。”
荆妃扭头偷笑了一下,接着摇头道:“皇上也别尽信何升的话,臣妾其实失态了,当日接了旨意,话都说不出来呢。不过他说的什么白衣如雪一尘不染倒是没错,冷宫里洗衣服还是不难的。皇上想想,臣妾是个多爱美的人,就是在冷宫里,又怎能容许自己变成其他人的形容?这事儿也不独皇上知道,您没看当初泽铭送进来的包裹里,都有漂亮衣衫。”
“哈哈哈这倒是。”皇帝大笑:“说起来,那些漂亮衣衫都是你那个了不得的弟妹给你做的。是了,你知不知道?镇宁侯府近一段时间可是出尽了风头。”
荆妃点头道:“略有耳闻。其实何必听说?臣妾猜也猜得到,皇上如此恩赏,那些勋贵府邸哪有不闻风而动的道理?自然一瞬间就捧上去了……”
不等说完,就见皇帝摆手笑道:“不不不,这一次可不关朕的事。前阵子是因为青路跨马游街时,方夫人恰好带着两个小姑子在道旁围观,和他打了个招呼,结果就因为这个,也不知从哪里刮起一股妖风,诽谤他们两个不清楚,闹得是满城风雨。”
荆妃双手一顿,皱眉道:“这段日子采薇没过来,我还以为她是太忙了,难道竟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周公恐惧流言日,这话真是半点没错。皇上,那诽谤造谣的人,当真居心叵测,该重重严惩。”
皇帝无奈道:“流言就是如此,一夕之间传播开去,往哪里找源头?保国公府倒是抓了些人,结果只让事态愈演愈烈,幸亏这之后又出了件大事,引起所有人的兴趣,方将这流言给压了下去。”
“阿弥陀佛。”荆妃合掌念了声佛,却没有表现出对新出大事的关心,皇帝不禁摇头笑道:“你啊,一贯是这样性子,其实咱们之间,又何必这样谨言慎行?告诉你,这件大事也是和你家有关。”
“咦?”荆妃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笑着道:“也是我们府里的事?不知又是什么事,皇上先告诉臣妾,是好事还是坏事可以么?真真是吓怕了,从前爷爷在世时,就常说这人生是看破红尘惊破胆,那会儿臣妾年纪还小,不能了解其中深意。如今自己长大了,细品爷爷的话,竟是至理名言。”
皇帝道:“看破红尘惊破胆,这话是不错的。不过你家这一回出的是好事,你大可将心放回肚子里。你那二弟,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没有泽铭的文武双全胆识才华,倒是有些歪才,先前做了一架两三人高的大水车,拉去田庄试用了……”
当初皇帝也只是一时兴起,所以听说此事,就随便派了人过去观看,却不料那人回来禀报后,他才发现这竟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北方河水少,水田也不多,这还罢了,若是能将这水车用到南方,所谓湖广熟天下足,到那时在调节旱涝上起一定作用,能为朝廷多起多少粮仓?
农为百业之本,皇帝一直是这样认为的。随着如今海贸盛行,苏浙等地许多良田改种桑麻,粮食问题就日益紧要。有了这水车,就等于增添了一件利器。是了,先前泽铭说过,他那无所不能的女中豪杰夫人在自家后院试种了一些作物,别的还好,那个叫做玉米和红薯的东西产量非常惊人,且对用地的要求不高。那时自己还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或许可以把人叫进来好好问问,取些种子试种,真像泽铭所说,便可以推广到全国。
荆妃见皇帝陷入沉思,不敢打扰,目光专注盯着皇帝面色,忽见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面上露出笑容,心里不由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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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采薇也没想到水车的效果会这样好,就连一向对二儿子横竖看不顺眼的荆侯爷,这一次看到水车后,都破例没有叫荆泽贤过去骂一顿。虽然面上仍做不屑一顾状,说什么“不务正业,耗费银钱,奇淫巧技”之类的话,但这已经让二爷喜出望外了。
在田庄住了五天,听说京城关于她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