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
世子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见方采薇抽出手,沉声道:“我若是现在离开,你必定说我任性,明明没有发生的事,就半点机会都不给你,这对你哪有一丁点儿情意?我也觉得是这样,既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爷,我不走,我会等着,我希望你说的话会实现,希望一切都是我想得太多,李姑娘会安分守己,我们的未来仍可以平静和美。但如果有朝一日,这份平静到底还是被打破,我认为到了我抽身而退之时,希望爷也不要再多加阻拦,你能做得到吗?”
“好,好好好,我答应你采薇。”荆泽铭大大松了口气,一时间眼中的痛苦全被雀跃解脱取代,他重新抓住方采薇的手,沉声道:“你放心,一定会如我说的那样,你便是信不过秋芳,也该信得过我。采薇,我不会让你走的,哦,我的意思是说,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表明,你没有离开我的机会。”
“但愿如此吧。”方采薇苦笑一声,看着世子爷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同情,暗道我的傻夫君啊,你还真以为你那表妹就是一朵孤苦伶仃安分守己的小白花?罢了,你说得对,我信不过她,也该信得过你,就再等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吧,谁让我对你动了心呢,这就是爱情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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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起来,荆家对咱们娘儿俩当真是不错的了。”
夜已深沉,房间里的蜡烛早已吹熄,一轮下弦月挂在高空,透过窗纸向室内洒下一点朦胧清辉。
李夫人和李秋芳并排躺在宽阔的大床上,外间传来翠竹轻微的鼾声,这两日着实是把这丫头累坏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精神上的。
此时李夫人正在大发感慨,身旁李秋芳则是一言不发,李夫人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女儿: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何家倒了之后,她更显得深沉莫测,原本自己以为,以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去寻死的,谁知她竟真上了吊,幸亏翠竹发现的及时,不然
李夫人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她只觉越发看不透李秋芳,更不知这个女儿心里在想什么,正因如此,她这心里总是不安稳,时不时就有一股心惊肉跳之感。
“咱们如今被伯父和表哥接进来,家里那势利眼的夫妻两个只怕要慌神了。”
李秋芳终于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只听得李夫人一愣,刚要说话,就听她又淡淡道:“娘若是他们派人来接你,你就跟他们回去吧,这里怎么说也是亲戚家,没有我们娘儿两个一起住的道理。”
“可是你怎么办?”
李夫人一愣,就见李秋芳嘴角勾起一抹笑,淡然道:“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要住在这里,寄人篱下了。”
“那怎么成?秋芳,你听娘的话,就算受委屈,咱们也宁可在家里受。你还年轻,才二十五,这模样还是和从前一样花容月貌,到时候娘帮你找一个好人家,哪怕是做妾呢,只要有爷们儿宠爱,就总能过下去。想你当日在何家,不也是做妾?”
李秋芳垂下眼睛,轻声道:“何家已是前尘往事,娘休要再提起。这里是荆家,是我和表哥青梅竹马的地方,又怎能是何家可比?”
“儿啊,你你不会是还不甘心吧?”
好歹也是亲娘,虽然李夫人一开始没看透女儿,但是经由这一句话,她却立刻明白了,不由身子一颤,左右望了望,确定夜深人静隔墙无耳,这才贴着李秋芳脑袋悄声道:“你这是何苦?就算你表哥还记着你,你最多也就是给他做个妾室,那方采薇的厉害名声,京城中谁人不知?你在她手底下能讨得了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她折磨的尸骨无存了。”
“是吗?她真的这样厉害?女儿倒想见识见识。”李秋芳冷冷一笑,接着扭头道:“母亲不必多说,女儿心中有数,总之兄嫂若是过来接你,你跟着她们离去就是,我是不会回去的。”
李夫人怔怔看着女儿,忽然沉声道:“你老实告诉娘,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是。”李秋芳眼皮微垂:“所以娘放心吧,女儿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何家是如此,在荆家,也不会例外。”
李夫人倒吸一口冷气,怔怔看了女儿半晌,忽然在她身上轻轻掐了一把,气愤道:“这么说你上吊也是你个混账东西,怎么敢冒这样险?万一万一失了手,那不就”
“不会的。”李秋芳微微一笑:“女儿事先用白绫在脖子上勒出一道痕迹,接着听见翠竹的脚步声,知道她就要进来,这才把脖子套进去,而且那绳子我系的是活扣,就算翠竹忽然有事不进来,不等勒死我,那扣子也就松开了。当时那情景,也没有谁会去注意这么个细节,娘,你就放心好了,我怎么可能害死自己?真就是死了,那是我命该如此,我如今的身份,要博这样一场富贵,想一点风险都不冒,怎么可能呢?”
李夫人呆呆看着女儿,只听她接着道:“原本这些事不想告诉母亲,又怕你不放心我,不肯离开,这才告诉了你。所以娘,你就安心离开吧。”
“就算如此,娘也不用离开啊,在你身边,总是能帮你一把。”说起来,李夫人和李秋芳就是一路货色,所以听到女儿的话,她不但没有忧心忡忡,反而也兴奋起来,先前那些知足常乐的念头立刻开始膨胀,转眼间就盯上了李秋芳所说的“这一场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