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枝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奶奶真是神了,怎么就能猜得这样准?可不就是梅姨娘呢?如今马车就在竹苑外面……”
不等说完,身旁一阵香风掠过,再回头看时,方采薇已经跑到了大门外。
绿枝忍不住就摇头失笑,喃喃道:“看看奶奶这个急切样儿,不知情的谁能想到这是迎接从前共处一院的妾室?啧啧,只听说别人家妻妾不和勾心斗角,或是宠妾灭妻,或是大妇害妾,终归要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奶奶倒好,硬生生和梅姨娘处成了亲姐妹。”
一边咕哝着,便走出去,就见梅姨娘正在碧枫和晴岚的搀扶下向方采薇行礼,却被方采薇一把扶住,只见她连连点头,急切道:“这些日子我唯一牵挂的就是你。当日我能和离,老太太和侯爷还有世子爷对我可说是仁至义尽,把我身边的人都给我了,我实在没办法再厚着脸皮说连你也带走。偏偏我又知道那李秋芳不是个省油灯,问了世子几回,只说你身上不好卧床静养,这把我给急的,又无法可想。天可怜见,如今你终于出来了,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梅姨娘也含泪道:“是。太太怜我多病,昨儿晚上和世子爷说了前因后果,他也不忍心让妾身……让我活活儿熬死,所以给了放妾书,我如今已经是自由身,因此今日一出府,便奔着奶奶这里来了,除了您,我实在也不知道能依靠谁。”
“好好好,就靠着我,就靠着我,没错的。”方采薇笑得春风满面,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激动又开心,恰恰如此,才更让梅姨娘感动,因小声道:“这些天我一直怕,怕奶奶忘了我,直到刚才,听着奶奶在屋子里大叫,接着跑出来,我这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不等说完,就听方采薇哈哈笑道:“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别说我还没到年老痴呆的时候,就是年老痴呆,身边最亲近的人还是不会忘记的啊。是了,不是说你身子不好吗?这大夏天的日头也毒,别再晒中暑了,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去说。”
“是。”
梅姨娘点点头,随着方采薇进屋,迈过门槛后,先是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接着就听方采薇得意笑道:“如何?我这里够宽敞舒服的吧?”
梅姨娘一边点头,一边就又流下泪来,喃喃道:“先前进了园子,我便忍不住在马车里向外看,看见这园中的富贵fēng_liú气象,想着日后我也能陪伴奶奶身边,在这园子里常住,心中已是激动欣喜不已,如今再看见这大书房,简直比我穷尽想象想出来的还要好,这……难怪奶奶总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今日才算是真正明白这句话。”
方采薇笑道:“别激动别激动,你这还病着呢。来,先坐下,绿枝,去倒两杯茶来,先让梅姨娘……唔!如今不能叫你姨娘了,该叫什么好呢?”
绿枝转身去倒茶,这里梅姨娘便坐在椅中,沉声道:“妾身小名疏影,是当日家父所取,奶奶若不弃,就称我疏影好了。”
“疏影?”方采薇点点头:“这名字好,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嗯,很有诗情画意,那以后我就叫你疏影了。你刚刚说,世子爷给了你放妾书?”
梅姨娘沉声应是,然后从绿枝手里接过茶,将昨夜的经过说了一遍,接着叹息道:“看爷的样子,先前分明是不想让我走的,后来见我求得恳切,这才吐了口。其实若说感情,他和我委实没有多少夫妻之情,所以到头来,他还是盼着有我在,能让奶奶回府里探望吧,唉!虽然奶奶和爷和离,但是爷心里,确实装着的都是奶奶。”
方采薇无奈道:“又有什么用?不过他最后能放你过来,仅凭这个,我就承他的情了。因为李秋芳,我有时候挺痛恨他那个重情重义的性子;可如今看见你,我又感谢他是这样的性情中人,不然有几个男人肯因为一个妾室恳求就写放妾书啊?传出去,又要被笑话一番。唉!太太显然也是和侯爷赌着气呢,这才答应放你出来,这事儿侯爷知道后,定然又有一场风波,不过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是了,我先前听说你病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这会儿看着气色倒还好,你不是硬撑着的吧?这可不是玩笑的,若是觉着身上不好,就让傅东风过来瞧瞧,他的医术,也不比太医院那些御医差。”
梅姨娘忙道:“奶奶放心,我没有大碍。其实哪里有什么病?不过是心思重罢了。如今能出府,来了奶奶这里,我心中再没有什么烦闷忧虑,病很快就会好。事实上我从离了侯府,自马车里向外看的时候,就觉着胸口间堵着的那团如同巨石般的浊气尽皆消散,这会儿喝了茶,更是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服。”
方采薇道:“听你说的,这就是心病无疑了。不过等明珠回来,还是让她带着傅东风过来诊治一下,也好彻底放心。”
说完看着门外,喃喃道:“侯府如今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你出来了还好,可三妹妹那是万万出不来的,还有太太,二爷说老爷这些日子和太太几乎都不说话了,唉!虽然我离了那里,可从前这几年,我在府中,就如在自己家一般,这一时半会儿,想想李秋芳的路数,还真是担心。”
一直没有说话的碧枫忽地插口道:“奴婢前几日听说,老爷已经给三姑娘定了人家,就是那张百万家,说是皇商来的,家财万贯,喜欢咱们侯府的女孩儿出身书香,知书达理,所以诚心诚意求了好几回。贾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