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场大梦,醒来时还是会有些恍惚。
宁不流听到声音, 便转过头来, 道:“醒啦, 正好, 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齐墨恍惚了一番, 才清醒过来, 他一醒来, 就闻见了空气中的浓浓鲜香, 不由道:“你又做了些什么东西?”
“蘑菇汤与烤野兔。”宁不流挪开身形, 露出一方四角方鼎,里面满满当当, 烂熟的菌菇与一些不知名的绿色灵物显露其中,汤汁已经熬成一种乳白色, 让人一闻便食指大动。
“……”齐墨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本来该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的宁不流, 居然会做这些事情。
宁不流道:“要么你先在床上躺一会儿, 我这兔子还没有烤好,等到好了, 就可以直接吃了。”
他说罢, 直接转过身来, 露出手里握着的长剑。那剑身上还串着一只已经金黄鲜嫩的去毛兔,看着实在是非常可口。
至于火……齐墨看一眼宁不流左手中窜出的金红火焰,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心情却莫名的愉悦起来。
“我无事。”齐墨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番仪表,便对宁不流道:“多长时间了?”
“也就半个月。”宁不流把兔子从火上挪开,对齐墨道:“放心吧,现在寻晴一带,已经知晓当年的事了,不过佛修方面的事情,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派人啦。”
“……”
齐墨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他顿了顿,才对宁不流道:“你何必为我做这些……”平白踏入一汪浑水中,也不怕脏了自己,陷入其中。
当然是因为我心悦你!
宁不流在心中这般高呼一声,现实中则是微微一笑,怂唧唧地道:“当然是因为你我亲如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若是这会儿坐视不理,岂不是枉费一番兄弟情义?”
齐墨沉默了片刻,看着宁不流的眼神阴晴不定,宁不流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傻……了缘?”
宁不流差点秃噜嘴叫出一声傻和尚。
齐墨又沉默了片刻,才轻轻道:“不流,你说,这世间人,可都是能救的?”
救人,自然也得选救什么人。有的人被救,可能心怀感激之情,之后会努力报答。而有的人被救,则可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举动,让救人者白惹一身腥臊。
想是这么想的,话却不能这么说,宁不流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道:“你入障了?”
齐墨没有说话,只是眼睫低垂,似是看地面上青青绿草,让人看不出来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沉默,便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齐墨顿了顿,低声道:“是。”
他入障了。
他入这红尘之中,见便世间丑恶,佛曰众生平等,可有人心怀善念却不得好死,有人坏事做尽却富贵fēng_liú。
这本便是一种不平。
唯一公平的,便是他们不论高低贵贱,夫妇老孺,最后都会死去,化为一捧尘土。
人,生而求公。
无论是在阶级层中往上攀爬,还是在各地的城镇累计钱财,都只是为了追求“自由”的一个体现。
人只有得到公平,才能得到自由。
这一点又是一个不公平的地方——
有人生而就得到一切,将世人所求尽握手中。
有人自出生起便被人厌恶,饱尝冷暖,受尽世间苦痛。
只这一点,便已经是极大的不公了。
齐墨看遍世间丑态,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世人之丑恶,当真可以全救么?
有人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再救也无济于事。再者说,若是在其将死之时救下他,又该怎么对待曾经被他们迫害过的世人?
“……若是要我来说,自然是不能全救的。”
宁不流沉默了片刻,斟酌一番,才慢慢回答。
“可是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佛家不是有句话么,因果轮回,善恶有报。”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这世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能见到善人,给一点帮助。见到恶人,便惩戒于他。起码在我身上,做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可善恶这东西……”宁不流想了想,缓缓道:“不是那么好区分的。有人私德有亏,可是却能为善一方土地。有人心地善良,可是却总是做错事情,把所有的事,都导向一个坏的方向。”
“若是严格来说,谁又能分清楚人到底是善是恶呢?你是佛修,自幼受的教导便是要慈悲为怀,悲悯众生。”
“可这也只是佛门的教导罢了,你心有疑惑,便随自己心意来。这世间人,你想救就救,我陪你一起救。你不想救就不用救,他们也从来不是你的包袱,哪有必须救的道理呢?”
齐墨听得心头微热,他笑着把这一话题岔开,便不再提及此事。宁不流蹙着眉,有些担忧之态,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地里抓紧了盯着齐墨,免得他入障出不来。
而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