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
田秀平却马上就给否了。
“第一回来咱家,你再给人家吓着!”
老太太出马,一个顶俩,田秀平操刀,提前把家里买的那一袋子富强面粉给用了。
原本是老太太想等着年三十儿给大家伙儿吃的,结果提前两天就准备给做了,老燕头儿还叨念着有点儿可惜。
田秀平可不觉得可惜,这些天她在黑市跟卖粮食那小伙子聊天儿,小伙子说了富强面粉也不是不好拿,家里还有,而且因为俩人现在一块儿卖货,出给她的价儿比上次的还便宜。
那还不赶紧做出来,让大家伙儿尝尝好不好吃?
田秀平准备今儿晚上就吃面条,吃不饱的再吃点儿蒸红薯。
那是吃汤面还是吃过水的呢?
这个田秀平还没拿好主意,也不知道这个赵校长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啊,万一要是不对口儿。
田秀平琢磨半天,还是赵春芳提出来的,直接做个骨头汤面,再切点炖好的肉,那滋味二,管他北方南方人呢。
成!
反正这几天田秀平天天倒腾鸡蛋,腰包里也是鼓鼓的,就算队上发的肉吃完了,想去县里买,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那索性就多炖点儿肉吧,一家子敞开了吃。
结果,老燕家就把赵校长来家里这天当成过年了。
老燕头儿:老婆子啊,你不是怕我吓着他吗,那你这是啥意思呢?
等顺子去路边儿接赵校长进来的时候,下午一直待在屋里补觉的燕金梅听见响动出了门儿,差点儿把魂儿给吓飞。
“妈呀,这是什么玩意儿!”
顺子一脸笑嘿嘿地看着燕金梅,只管瞅着小姑姑的好戏。
赵校长闻着院子里飘香的肉味儿,肚子里的馋虫已经是忍不住了,面子上还强忍着,说是要找燕顺的爸妈聊一聊。
赵志文长年都在公社里头帮忙,刚来那几年,是一边儿帮着做管理工作,一边儿还要下地干活儿,因为没有固定的住所,年年过年分猪肉的时候也就是跟着别人家一起吃两口。
现在住在学校里,就是学校伙食吃啥他跟着吃啥。
等学校放假了,他就自己做饭对付着吃上一点儿。
年末分猪肉倒是能用工分儿领了,可是不会做啊,只能胡乱大锅一炖炖了吃,哪有这香?
反正是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肉味了。
赵春芳知道老两口儿的意思,也很配合,赶紧出来拉着赵校长往堂屋去。
“赵校长啊,来都来了的,别闲着,走,吃点儿,有啥事咱们吃完再说呗。”
赵志文僵在那儿,不知该咋办,吃吧,觉得面子上不是那么回事儿,不吃吧,觉得又对不起自己早就咕噜咕噜叫的肚子。
燕金梅站在院子里,看着站在堂屋门口的背影,脸羞得通红。
这爸妈到底是要干啥,叫人家来是干啥的?
这会儿看着赵志文,她也没心思跟顺子贫了,扭过头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赵校长啊,你坐你坐啊,这快过年了,想着你也没去处,就叫你来聊聊我们家孩子的事儿,吃饭啥的你就当回自己家里一样啊。”
“就是啊,校长还等啥呢,快坐下啊。”
盛情难却啊,赵志文推辞几番无果,就直接坐下来了。
但整个人还是拘谨得很。
老燕家大房二房对他都不错,又是给盛汤,又是给加面的,而且分量还都挺足。
能不对人家好吗?这可是公社小学的校长。
到时候在学校里,跟那个老师说对哪个孩子好点儿,那就是多关照了啊,现在搞好关系,还是上学不就能走走个人感情了?
尤其是王淑芬,她还真就是这么一板一眼地想着。
左不过,柱子明年后年就上学了,哪怕自己小姑子跟赵校长没成,咱们也没互相得罪,还对着你好来着不是?
柱子没那么多心思眼儿,就一门心思喝汤吃面,斯斯文文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平日里顺子都嘲笑他,像个大姑娘。
赵春芳刚开始吃饭的时候,象征性地问了几个套近乎的话题,什么家世哪儿的啊,家里头干啥的啊,咋就想着来这儿下乡了啊。
这些问题看似是无关紧要,闲话家常,实则处处都是学问,都是好问题。
田秀平非常满意自己大儿媳妇儿的这个反应问题,也免得自己过一会儿不好意思开口。
“我是家乡是南方的,后来跟着父母去了北京,这不赶上了政策,我爸就被抓去劳改了,我也没地儿去,当兵也不愿意要我,我才下的乡。”
听了这话,田秀平很是震惊。
这年头,哪有人敢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爹妈被抓去改造了?
谁要是有个成分不好的亲戚,都巴不得掖着藏着的,谁还能坦坦荡荡地跟别人招呼说,自己就是成分上有点儿问题的?
这一句很诚恳的坦白,田秀平就明白了,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