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中的天兵天将下来了。
老燕家聪明的“大脑”燕铁蛋,不厌其烦地给大家介绍,说这个天上下来的石头,可不是“天兵天将”,而是陨石。
听的大罗村儿村民一愣一愣的。
可人家铁蛋是县中学的学生,品学兼优的,不信他还信谁?
再后来就是接二连三的、一场又一场突如其来而又悲怆的哀悼活动,整个世界就好像变了天似的。
那段日子,村民们连地都不种了,胸口戴着小百花,跟着公社召开各种追悼活动。
还没等大家从沉浸的悲伤中走出来,举国又开始庆祝天地换新颜,再一次热闹起来。
再然后就是一天一个政策,天天都在改,都在变。
田秀平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有大事儿要发生,每天都要蹭到百货大厦里头去听上一会儿的广播去,还感慨为啥他们村儿里就只有公社领导办公室那边儿才有电用。
这天,天气已经渐冷,田秀平晌午就带着大空筐回了村儿里,还距离家门口儿挺老远,就看见远处家门口儿摆着俩小板凳,俩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子,穿着一模一样的花衣裳坐在大门口张望。
再走近一些,就瞧见其中一个迅速转过身,朝着里屋大喊,“大妈,大妈,我奶回来了!”
另外一个缓慢地跳起来,往她这么边儿跑来,蹦蹦哒哒的,脑袋上的羊角辫子一晃悠一晃悠的,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
“奶,奶,你带啥好吃的回来了?”
阿宝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看看她奶带了啥好吃的回来,然后再看看她妈会把好吃的做成啥样子。
这些年,别说阿宝吃光了多少罐子麦乳精,就是单说饭量上也绝对不输给富贵。
看着圆咕隆咚的大孙女儿,田秀平真的是想要翻个大白眼儿了,除了吃吃吃,就不能再想点儿别的?
以后大了要是这么胖,可咋嫁出去?
跟在阿宝后面跑过来的小姑娘就是阿福了,在阿宝的映衬下,她可是显得愈发地小巧玲珑。
这些年里出门儿、上山玩闹外加在院子里村儿里瞎跑,愣是一点儿没让这小家伙儿晒黑,还是保持着生下来那会儿的肤色,漂白漂白的。
浑身透出一股子机灵劲儿,看着倒像是田秀平的翻版。
田秀平心里觉得,要说这小丫头的机灵劲儿像谁,估计也就燕金桂和燕建学能有的比了。
“奶,你快进屋歇歇,我帮你拿鸡蛋筐!”
阿福不光是人长得甜,嘴也甜,眼里头儿还能看得见活儿,虽然比阿宝小了快一岁,可看起来比阿宝要懂事儿得多。
她赶上前来,接过田秀平手里的鸡蛋篮子,牵着她奶就往里屋走。
“奶,这现在地还是能有点儿滑,你可要注意呀。”
这么贴心的小姑娘,搁你那你不疼?
阿福和阿宝一向游走在大房和老两口儿屋里睡,也不固定。要说俩还是跟谁亲,也说不出来,反正不是跟燕建国。
燕建国现在是忙着种地忙得脚不沾地,回家粘床就睡着,叫都叫不醒。
哪里有空管孩子?
倒是常叫放假的顺子下地帮忙干活儿去,每年放完暑假,顺子都要黑上好几圈儿,掉到煤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
顺子表示不服气啊,为啥不找我哥呢?为啥不找我弟呢?
燕建国:铁蛋是要搞学习的,谁允许他来种地?柱子那么小的劲儿,锄头都拿不起来。至于你,早晚是要回来种地的。
顺子:……
“奶,今儿外头我瞧挺冷的,县上是不也冷得慌?我刚才帮你把炕烧好了的,赶紧上炕暖和暖和呀。”
田秀平捏了捏阿福的小脸蛋儿,拉着她就进屋去了,阿宝也挤着进了屋里。
她从篮子里掏出了一块儿粉色小碎花布,是当下百货大厦里最新鲜的花样儿,她用了收来的布票买来的。
因为布料本身就稀有,只剩下这么些,也就是今年只能给阿福一个人拿这个做花棉袄了。
她拿着布料在阿福身上比划半天,果然是粉色陪阿福的肤色更好看,整个人显得更白净了。
“奶瞅瞅,真好看!”
阿福甜甜地笑了,露出嘴角两个小梨涡。
田秀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大红色的碎花布,在阿宝身上比了比。
“阿宝喜欢不?”
阿宝敷衍地点点头,“好看,都好看!”
然后她就张望起田秀平那篮子里还有没有啥别的好吃的。
田秀平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儿,原本是怕自己对俩姊妹厚此薄彼了点儿,阿宝会不爽,没想到自己完全想多了。
阿宝果然只瞧得上吃的。
“奶,我跟姐,明年是不是就能上学去了?”
阿福整天儿听着几个哥哥们念叨着上学的事儿,还有小姑姑小姑夫说学校里的事儿,自己总插不进去话,特别着急,一直催着家里头送自己去上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