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点了点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却剧烈的咳嗽起来。旁边的侍从连忙递上手帕,盛帝接过手帕掩在口鼻处,再拿下来时,手帕上已是一片殷红。
盛帝看着手帕上的鲜血,苦笑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吕不言向后面使了个眼神,两边的侍从马上慢慢的把盛帝放躺在龙驾上,然后放下了帘幕。
盛帝吐血后,已经不能再大声,只是躺在龙驾上轻轻的说话,就像在说给自己听:“臣工们,朕想你们啊……”。
以太宰江渚为首的几个领班老臣,早已老泪纵横,一起大喊:“请皇上保重龙体。”
如此情景,就连沈让也不禁有所动容。高官之中,只有都察副使赵审言,站在前排,一脸的悠哉自得,彷佛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
“圣上起驾~”侍从一声大喊,龙驾又被抬起,向院外走去。
从皇帝突至,到现在起驾离开,不过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很多大臣还发懵,但是也有一些已经回过味来。大家都意识到,眼前似乎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稍纵即逝。但是谁都不敢先做什么行动,只能眼看着龙驾一步步远去。
突然,一名文官跳出人群,跪在龙驾之前,大喊道:“皇上,枢密使要反啊!。”
一语石破天惊,人群中稍作安静,马上又有几个人一起呼喊:
“皇上,田氏一党不除,国家不安啊!”
“皇上,枢密院滥权谋反啊。”
龙驾上的帘幕被风吹动着阵阵起伏,系在帘幕上的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帘幕后面的那个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于是吕不言挥了下手,几个内卫马上上前把这名文官架到了一旁。
道路一清空,龙驾便离开了院子。紧跟着,庭院中的内卫也随着龙驾退了出去,整个庭院,由恢复到了皇帝到来前的状态。
那名拦驾的文官此时依然坐在地上,周围的官员围着他空出了一片区域。有的投以敬佩的目光、更多的则是报以同情的眼神。
公然攻讦当朝第一权臣,即无结果,那便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沈让果然发作,恨恨的呵斥:“你这贼官,狂悖大胆。在圣驾面前,居然如此放肆。”沈让又转身:“都察院的诸位大人,驾前无理,你们还不有所行动?”
都察使李清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副使赵审言则当即下令:“众检校,将此人拿下治罪。”
于是都察院的检校马上上前,抓住了这名文官。
“哈哈哈……”这名文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决然。
“现在要装疯卖傻,似乎晚点吧。”沈让讥讽道。
文官笑罢,便抬起一只手,指着沈让:“尔等奸佞,能欺国,不能欺天。”
说罢,文官奋力甩开检校,一头撞在了旁边的院墙上。这个文官抱了必死之志,猛撞之下,头上便撞出了一个大窟窿,顿时血流如注。
突发变故,让沈让也吃了一惊,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倒是赵审言反应迅速,马上下令:“来人,马上把他送出宫去,唤医官迅速诊治。”
于是几个检校手忙脚乱的把人抬了出去。人群又一次陷入了寂静。这一次,人群中的表情有恐惧的,有惊骇的,但是更多的是满面的愤怒。
最后还是太宰打破了寂静,江渚苍老的声音传荡在空气中:“诸位臣工,今日多事,院会就先行散去吧。”说完,太宰便自顾的转身进了青阁。
都察使李清又是一声长叹,一个人离开了庭院。沈让也甩了下袖子,对亲信说了声:“我们走。”然后也走了出去。
三位大佬走后,三院的官员们也都开始散去,过了没多长时间,庭院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还坐在座位上。
木秀之开口问:“你满意了,副都察大人?”
木秀之的说话对象,便是还留在座位上的赵审言。
赵审言指着地面上的一摊血:“你问这个?当然不满意,只死了一个区区小官,却让人心都跑到了你们那边。”
木秀之也指着地面:“鲜血满地,在你赵大人眼里,就只有这个?”
赵审言很平静:“不然呢。”
木秀之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说:“血案累累,自有史官记录,功过评论,自有后人评说。”
赵审言依然坐在椅子上:“只怕史官只会站在胜利者这边撰写史书。”
木秀之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还望赵大人好自为之。”说完,木秀之便转头离开。
朝着木秀之的背影,赵审言冷笑一声:“眼高于手的状元公。”
木秀之进入青阁后,关上堂门,然后便用力的捶了下桌子。
“秀之,为何发怒。”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
木秀之连忙调整自己的状态:“恩师,是学生无状了。”
太宰江渚慢步踱出:“是和你那位同年不愉快了?”
木秀之点点头,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不光是他,今天一切都让学生不愉快。”
老太宰摇摇头:“秀之,为师知道你秉性忠厚,但是今日局面,强要出头是没用的。”
木秀之走过来扶住太宰:“那就什么都不做?”
老太宰从袖中拿出一封文书,递给木秀之:“不是不做,而是要看准了什么该做,什么时候做。该做的时候,放手去做。”
木秀之接过文书,有点疑惑:“恩师,这是?”
“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