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的情人,爱上了诗人。
这是一种很隐晦的情绪,也是一种无法直说的情绪,这种女子和女子之间的爱,介于情爱与友谊之间,更像是一个人对自己的自我怜悯与歆羡。
情人爱上诗人,不过是因为她也是另一个情人。
爱是这部电影最为重要的东西,同样的,也是陈敏娇目前最为游移不定的东西。
她的表演已经够好,比起别的演员,她遭受的骂算得上少,但只要阿诺对她不够满意,觉得她还没有达到理想的状态,那么陈敏娇就得毫无怨言地继续挨骂。
阿诺给她放假,说让她找找灵感。
阿诺一点也不急,他有耐心打磨剧本和影像表达好几年,就有这个耐心等陈敏娇。
其实她现在表演算是勉强合格,但那种关于爱的表达总是浮于表面,阿诺对自己的作品有要求,所以不愿意将就。
于是鹤庆年发现,陈敏娇不再每天出门去片场,反而是一早起来,就坐在酒店的花园里发呆,有时候她还会给自己泡上一杯茶,闲得要命。
鹤庆年刚来美国的时候轻松了几天,但后面就开始到处跑,因着陈敏娇拍片的时间不定,两个人时常只是打了一个对面,或者有时候连面见不着,现在这种能够静静观看她的机会,对于鹤庆年来说实在是不多。
“怎么了?”他问她。
陈敏娇自然是不能和他多说什么,于是只是睨了他一眼,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些心血来潮。
“你下午有事吗?”
“怎么?”
对于陈敏娇说过的话,他心中总是多多少少记得一些。
在他的记忆里,陈敏娇很少会这样问他,所以鹤庆年有些惊讶。
“你先回答我。”
“无事啊。”
的确也没什么大事,一些小会议,小案子,秘书部和下面的人也能解决。
“我们去约会吧!”她说这话的时候扬起了笑容,在光下看,很是美。
鹤庆年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蛊,他说好。
在美国的约会要比在香港轻松许多,至少陈敏娇现在于美国还没有什么名声,走在大街上便是一个有些好看的亚洲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演的电影在美国上映过,却不是人人都认识她的。或许这和美国人认知亚洲人的长相问题有一些联系。
整个下午他们都过得十分礼貌,大家都拿捏住了分寸感,没有人往前一步。只不过黄昏之后有什么变了样,也许是因为黄昏就是逢魔时刻,而人的心魔也总是在这时候涌出。
他们走到了一家爵士乐的演唱厅,那是一个很小的酒吧,众人坐在小桌旁,一个高一点的平台上有人在演唱,唱出的调子婉转,像是能勾魂。
陈敏娇小酌了几杯,鹤庆年劝她不过,只好跟着喝。他的酒量不错,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能把他喝醉的人。
有一个人能让他醉,但醉的却不是脑子,而是心。
“演戏遇到问题了?”吹小号的人在鼓着劲往气口呼气,鹤庆年轻笑,问她。
陈敏娇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少有的委屈。
“他说我不配拿奖。”她打了一个嗝,“他说我演得不好。”
就像是背上学的女孩被老师训了一顿以后回家给家长告状一般。
陈敏娇歪着脑袋,不懂,“他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可谁又知道什么是爱?
鹤庆年饮了一口酒,那是一杯绿色的特调,美艳的法国店主女郎特意送他的,杯口还卡着一半的柠檬。酒入口,有几分苦。
鹤庆年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已经很好了。”
陈敏娇拽住他的手腕,她不想问出那个问题,觉得太俗,可是女人总是一样的俗。
“你爱我?”
鹤庆年没说话,只是替她把黏在唇边的碎发挂到耳后。他不是一个擅长说情话的人,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回答她。他如果说我爱你,那一定是因为那一刻,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爱意。而不是现在,在喧闹的时分,只为了给她一个答案,让她安静下来。
其实让她安静下来还有一个办法。
他倾身,在她的唇间落下一吻。他的指尖在她的耳垂处流连。气氛恰到好处,就连乐队都变了小调,唱起了抒情歌曲。酒吧里拥吻的人很多,不差他们一个。
陈敏娇被吻得晕乎乎的。鹤庆年放开她,她却是伸手拽住人的领带,把人又拉了回来,桌面上的陈设被这冲撞地叮叮当当。陈敏娇不在乎,她看着鹤庆年,“你吻我。”
“你也吻过我。”鹤庆年像是个睚呲必报的小人,提醒她,“烟花下。”
陈敏娇点了点头,眨了眨眼,冲他笑,“那我算是占了便宜。”
“我愿意一辈子被你占便宜。”
鹤庆年说出这话,他自己都有几分惊讶。一辈子这个期限实在是太长,而他又是一个一言九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