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淮马虎, 不知受伤该怎么处理,看蒋毅湿敷便替他湿敷。蒋毅懂,但他不在乎, 隔天胳膊似乎肿得更大了, 他拿针挑破水泡照样该干嘛干嘛,毕竟铁打的汉子, 又是从生死线上蹚过的人,这点伤不足为道,晾上几天就能痊愈。
早上他招呼秦淮吃完饭,把昨天小金刚塞给他的钱撂进黑色塑料袋,就那么提在手上出门了。同行的还有哑巴, 露出淤青未散的颧骨,穿着前几天他给的翻领半袖。
二人并肩走了没几步,蒋毅开口:“以后离虎皮远点儿, 没事别招他。”
哑巴比了几个手势,蒋毅笑:“放心吧,他不敢动我。”
他于是也笑,放松许多。
因头天晚上下过雨,张家坝宅院内的大树似乎更绿了, 清风拂过还洒落零星的水。
进屋时老杜仍在墙角摆弄盆栽,听见动静头也不抬:“来了。”
他把手里的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撂, 整出的动静不小, 老杜抬眉看了看他,慢条斯理摘了粗线手套。
“一大早这么大火气, 谁得罪你了?”
他自顾走去沙发坐下,拎壶倒水:“昨天和小金刚虎皮买石头,买完石头去吃饭,吃完饭为分钱的事打了一架。”
老杜走近,扒开袋子瞧了瞧,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来还钱的?”
蒋毅瞪大眼睛盯着他:“你知道这事?”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挨着蒋毅坐下,喝了茶后也不说话。
“杜哥你真知道昨天的事?”
“……昨天的事是我安排的。”
蒋毅腾的往起站,但没站起来,被老杜抬手按住了肩膀。
“你知道陶西平为什么会被抓?”
他蓦地警觉,却面上无异:“不知道。”
“他太猖狂,不懂低调,树长大点儿都会招风何况人。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背着我藏货捞大头,利益面前大哥就是个鬼,唬住胆小的镇不住胆大的。他进去了,盯着我的眼睛就多了,我如果轻易相信了谁也会很轻易就没命……你能理解吗?”
蒋毅没接话,仍臭着一张脸。
“这回我是过分了点儿,我跟你道歉。”他拍他的肩,下撇的唇线些许上扬,“我一晚上没睡好觉,担心你收了钱,想你要是真收了该怎么办,幸好你没让我失望。”
“……我要是真收了你会怎么办?”
老杜看着他,锐利的眼睛似把刀,忽而一笑:“你没收,我们就不说收了的话。”
恰逢屋外传来狗叫,不足片刻便瞧虎皮大喇喇走近,他一声杜哥未叫出口,却先看见沙发上的蒋毅,不由愣住。
“你来得正好。”老杜道,“给他道歉,他是来还钱的。”
虎皮随即赔笑:“对不住了毅哥!你通过考验了嘿,今天起我们哥儿几个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蒋毅抬眼,看他耳廓上一道口子,嘴上一道结痂,鼻梁上还贴着一记创可贴……却转而拿了茶来喝,冷淡的像没听见他说话。
他嘿嘿的笑:“别气了,大不了以后你吃鸡的钱我来出。”
紧随其后的小金刚拱手作了个礼:“毅哥,从今以后我叫你毅哥。这行我见过太多见利忘义的人,还是头一回碰到你这么重情义的人。”
他放下茶,随口骂:“滚你妈的。”
小金刚讪讪的,掏出烟给大家散,散至他面前,他不接。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一回,就这一回,要是再有下回我就把命交到你手里,随你怎么玩。”
他没吭声,晾他一会儿才伸手接烟,仍然没个好脸。小金刚如释重负,立即点了火凑上。
虎皮开口:“才一晚上你就敢把钱送回来,就不怕万一我们是真坑了杜哥的钱再报复你?”
“那就往死里干呗,谁怕谁。”
“这脾气!”
老杜含笑指了指虎皮:“比你还拧!今天大家都在我这吃饭,谁也不许走。”
几人便凑一块说笑,蒋毅做足被耍后翻脸的架势,一直不温不火。临近中午时桑雅从靠南的房间出来,穿着真丝吊带光着脚,似没大睡醒,皱眉揉着眼睛。恍惚间她看清蒋毅,便雀跃着跑近,猴子爬树似的猛往他身上跳,蒋毅轻巧一避,她扑了个空,扎在沙发上磕了头。
她跪在地上揉脑袋:“你怎么不接住我?”
蒋毅不理,她八爪鱼似的往他身上缠。
他蛇褪皮似的将她剥开,一点儿边都不沾:“滚开。”
口气很淡,态度很冷。
老杜擒住她的胳膊扶她起来:“别招你毅哥,他烦着呢。”
“他怎么了,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你去换件衣服,这都是男人,穿成这样像什么。”
“这有什么,我又没把你们当男人。”
老杜看一眼蒋毅:“他在你眼里也不是男人?”
桑雅咧嘴一笑,扑回房间换衣服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