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走,又等了十多分钟,然后下楼,驾车离开。
酒店的套房里,我走进去,宽大的客厅空无一人,只留了一盏落地纱灯,我转进里间的书房,房门半开着,他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黑漆漆的房间里,只看得到他指间一点点的红色火星。
柔软的地毯吞没了一切声息,我静悄悄地走进去,探手扶住他的肩膀,柔声说:“你吃晚餐了吗?”
斯成愣愣地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动了动身子,随手将烟熄了,问:“几点了?”
我望厅的时钟,已经晚上十点多。
我替他叫了晚餐送上来。
斯成胃口不佳,一顿饭草草收场,服务生过来收了盘子,他坐在沙发上,衬衣挽至手肘处,扣子也松了几颗,人显得闲散,也有点颓唐,他顺手从一旁摸出打火机,清脆一声响,手刚碰到烟盒,还是又放下了。
我坐在他身前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别介意,好吗?”
斯成看我一眼,眼底有复杂难懂的情绪,但还是伸手摸摸我的头:“不会。”
他抬手将我抱到了沙发上,我柔顺地倚在他的肩头。
斯成说:“葭豫,我知道很难,但你得和定中谈一谈。”
我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却只能说:“我……”
这一段时间,我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斯定中另有自己的消遣,我们彼此相安无事,大部分时候他心情都不错,见了面他还能笑嘻嘻的,我无数次面对斯定中,都想说,但每一次,都说不出口。
两个人无言地坐着。
宽阔奢华的套房内,连安静都显得庞大而可怕。
过了许久,斯成扶起我的脸,低声说:“我出去阳台吸支烟。”
我怔怔地坐在沙发上。
他一直不跟我提,但我知道,他期待着我处理掉婚姻关系。
他失望,是的,我知道他失望。
我知道他因为我,受了多少委屈和难堪,我耗尽了他平生的光明与磊落。
我们想要在一起,是根本没有出路的一件事。
我去洗手间,将脸捂在毛巾里,坐在马桶上,在浴室里无声地哭。
我鼻子发酸,眼眶发烫,不知道哭了多久,听到斯成在外面敲门,有点焦急的声音:“豫儿?”
我将脸在毛巾上抹了一把,呜咽一声:“很快好了。”
他推门进来。
斯成站在我的身前:“我又没责怪你,你哭什么?”
我眼泪又流下来:“对不起。”
斯成伸出手,将我抱进怀中:“好了。”
接下来的一整夜,我们都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我进去洗澡,他给我吹头发,我们亲吻,爱抚,在黑暗用力地将彼此弄得生疼。
我们像陷入绝境中的末日狂徒。
在软弱的人性和*里煎熬,忘记道德和羞耻,只争朝夕。
早晨我起来,站在厨房的小厅望着窗外,院子里一颗合欢树,枝头的叶子已经稀疏,街道对面的邻居,院子里早早地装饰起了圣诞树。
冬日的旧金山,天气沉沉的,常常下雨。
斯定中睡眼惺忪地下楼来,昨晚我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他说:“我车子送去保养,我昨天开了你的车。”
我一向不介意这种事儿,他不必特地和我说。
我答应了一声,继续烤吐司。
斯定中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返身回到餐桌,将牛奶倒给他。
斯定中坐下摆餐具,一边说:“你今天去哪儿?”
我头也没抬:“上班。”
他追问:“下了班之后呢?”
我也不作他想,只随口答:“还不知道。”
他不再问了。
我也就不再说话,专心吃早餐,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斯成今晚抵达本埠。
我提前了一小时下班,衣服也来不及换,直接开车去机场。
分别太久,想要见到他的念头,实在太过强烈。
银山集团最近有个重要的合并重组项目,重组完成之后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天银实业要上市,他这段时间工作非常的忙碌,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他。
在国际出境大厅后,我站在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见到走在人群中的男人。
身形高挑的东方男人,穿一袭碳灰色薄款风衣,光鲜黑发,饱满额头,戴一副方框太阳眼镜,衬得瘦削五官的轮廓异常料峭立体,是俊美得如硬板杂志上的时装周男模一般的脸庞。
我站在原地等着他,犹如寂静的港湾。
斯成看到我,露出一丝浅浅笑容,挽住我的手臂,我们并肩往外走去。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
第二天是周末,斯成休了一个短假,我们驱车前往海湾。
我蹲在岩石上,往鱼钩里装蚀饵:“工作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