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亲狩,虽说名义上道是无有拘束,各人施展手段取胜,然而前来参猎者莫不是心知肚明,见着特别出色的虎罴之物,都是远远绕行,留与姬深出这个风头,宁愿猎差一等的狼豹之属,除此之外,楼万古自也预备了种种猎物往姬深一行这边驱赶过来。
牧碧微的弓箭虽然连泛泛之者都比不上,不过因是与姬深随行,得姬深指点些窍门,她本有武艺的基础,仗着遇见的猎物多,拱卫姬深左右的飞鹤卫虽然个个弓马娴熟,但都知她乃姬深新宠,手底下刻意留些无危险的小兽到附近让她下手,如此歪打正着的撞上几回,倒也收获了些许,但因女子力怯,都是些山鸡、麂子一类,不过她本为伴驾而来,因此对收获其实不太在乎。
日头偏中时分,因姬深兴致颇好,也不回行宫用膳,飞鹤卫便自寻了猎场里一处地势平坦又靠近水源的地方探察过了,一起下马休憩,又分出人手取了所携之物预备起吃食来,姬深如今正当壮年,出猎的兴致又很高,也不拘是什么地方,待阮文仪铺了锦毡在地,便随意坐了等待,他如此,余人自然纷纷效仿,牧碧微跪坐到他身后,聂元生居下首,阮文仪小心的从马背上取了装好的茶水来为众人斟上,几名不离姬深左右的飞鹤卫则是并未放松,手按刀柄,在不远处游弋戒备。
阮文仪另外安排了人就着不远处的溪水杀了一头鹿、几只山鸡预备午膳,这些活计飞鹤卫因陪伴姬深出猎不是一回两回,就是他们自己,闲暇时也尝亲自动过手,做的很是熟练,牧碧微因出行并未带上换洗衣物,况且她也不懂这些,见状也不提上前帮忙之事,只是缠着姬深说笑:“陛下瞧奴婢可也不算太丢脸,头次下场好歹也是猎了些东西的,倒也不怕回去容华娘娘失望呢!”
“不过几只山鸡,一头麂子,区区小兽而已。”姬深因上午猎了一头大鹿,因他臂力强劲,箭矢贯穿鹿头,还将不远处欲逃的一只野兔钉死于地,箭头入土三分,这一箭双收虽然有些侥幸在里头,但也足见他膂力过人,众人见状,自然不遗余力的赞他箭技了得,因此姬深此刻并不因未遇见猛兽失望,反而心情甚好,与她调笑道,“微娘这就要朕夸赞了吗?朕当初第一次下场时年方六岁,头日便得了双鹿之喜,微娘什么时候猎到了如方才那头鹿那么大的猎物再讨赏赐不迟啊!”
牧碧微心道,你自幼由高祖皇帝亲自抚养,先帝睿宗争储成功怕都有此原因在里头,身份何等尊贵?头次下场,主持狩猎的人只要不是脑子坏了,就没有不叫你拔个头筹、出了这个风头的,就是不是故意讨好于高祖皇帝,总也要压过其他皇孙,不然,高祖亲自教导抚养的皇孙居然还不如由父母亲自栽培的皇孙,这叫高祖颜面何存?
面上却娇嗔道:“陛下这话说的,奴婢如何能与陛下相比?陛下可是高祖嫡亲血脉,天命所归,奴婢啊今儿若不是得陛下指点,又跟随陛下身侧,就是这几只猎物也是不能指望的呢!”
“唔,朕记得你说过头只猎物要送与朕的?”姬深被她说的高兴,哈哈一笑,转而道,“可朕记得你第二只答应给了锦娘,却是那只唯一的麂子?如此给朕的不过区区一只山鸡,可不如给锦娘的。”
“陛下今儿所猎之物最小的也是麂子,哪里看得中奴婢这点东西?还要与容华娘娘争吗?”牧碧微眼波流转,盈盈笑道,“若是如此,回头奴婢告诉容华娘娘去,容华娘娘定然是双手亲自捧与陛下的。”
这时候聂元生笑着插话道:“如此也是容华娘娘进与陛下的,又与青衣何干?”
牧碧微见他插话,就免不了要多想一下,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皱,方含了笑道:“那奴婢可就为难了……昨儿这话已经说了下来,奴婢该怎么办呢?”
“普天之下,尊贵莫过于陛下,青衣以为呢?”聂元生含笑问。
“侍郎说的很对,只是奴婢先当着陛下的面答应了容华娘娘,却也不敢在陛下跟前做那不守信用之人呢,侍郎莫如帮奴婢出个主意罢?”牧碧微笑着道。
聂元生看了眼姬深,见姬深好整以暇的听着,神态轻松,却只是哈哈一笑,不说话了。
牧碧微见他如此,心下狐疑,便推了推姬深,嗔道:“陛下?”
“你既然两难,那便在用心上多些。”姬深被她求了又求,才伸手一捏她面颊,微笑道,“就用头一只猎到的山鸡,与朕做点什么罢。”
牧碧微心念一转,笑着应了下来。
说话的光景,飞鹤卫那边已经传来阵阵烤肉的香气,众人驰骋半日,如今都已觉得饿了,嗅到这香味,均觉得饥火一阵上升,不多时,阮文仪便带着人以金盘呈上膳食来,进与姬深的一份,阮文仪特意凑趣道:“这便是牧青衣亲手所猎的头一只猎物,奴婢瞧那山鸡上的羽毛甚是艳丽,特特使人留了一把在溪水里洗干净了,如今正粘于石上晾干,青衣若要留作念想,待会奴婢使人去收拾了来。”
虽然因为牧碧微受宠的缘故阮文仪一直拿她当成了半个妃嫔对待,但究竟他是大监,牧碧微听了忙起身谢了,又对姬深笑道:“如今只剩了一把羽毛,陛下说奴婢做什么好?”
“那就罚你在这回狩猎里收集百禽之羽,做一件百鸟羽裙穿了与朕看。”姬深方才不过是调笑之言,本也是随口一说,这会见话题又转了上去,倒是心思一动。
“百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