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监牢门口,两名看守见一人踱步走来,厉声喝问。
“白璇玑!”
白璇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攥紧了出鞘的刀,倒不是因为二人视白璇玑为敌,他们人微言轻,论修为连凝元一层也未突破,自然不敢。主要是这白执事自入主三圣堂以来从未来过这幽怨之地,加之李大仁长老在清晨的春赦后特地吩咐过他们严加看守要犯,所以才提起一百个小心。
借着牢门前十只油松火把散发的光,两人依稀见一身浮云遮月图案黑色长衫年轻男子迈步走来,又走近几步,眉宇轮廓大致看得清楚,微微白皙脸上,双眼狭长,似醉还醒尽显慵懒之态,眉心偏左一颗痣,不是白璇玑还能是谁!
“参加执事大人!”两人单膝点地,施礼道。
白璇玑抬手,示意两人免礼,简单询问两句跟着牢内应侍进了监牢。这监牢地上一层,地下两层,白璇玑进去的时候,牢头正在提审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是市坊的一个小贩,因为没有给某位长老供奉,被打得皮开肉绽,一个劲的哭爹喊娘。
牢头过去给白璇玑行礼被那中年男人看到,于是嘴里一个劲地喊大人救命,结果被狱卒拿钩子从下颌里穿透,昏死过去。白璇玑没有什么表情,嘱咐牢头不要叫人跟来,自己办点私事。
牢头在三圣堂监狱的日子已久了,在他眼中三圣堂就是李大仁的,县官不如现管,表面上客气,心里根本没把白璇玑的话放在心里,打了个眼色,派刚才下手狠毒的酷吏悄悄跟着白璇玑看他有什么企图之后,便又让另外的狱卒泼水浇醒中年男子,准备继续使用酷刑伺候,忽然,一颗头颅毫无征兆地滚到了牢门口。
旁边泼水的狱卒撸着袖子,嚷嚷道:“老大,他还不醒,用水怕不行,用烙铁还是用钢锥?”
牢头两腿一软,早就跌坐在地,气急败坏道:“用……用你妈的头!不想死的赶紧跟老子滚外面去!”
监牢里重归黑暗,只有最里面的重刑犯牢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间或喊冤的声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手腕粗的精钢牢房内溢出来。
蜡油灯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披头散发,衣衫浸血,两臂被铁链固定在牢房角落,左右两只脚则被铁锨钉在地上,疼得他瑟瑟颤抖,但每一次颤抖都会引起伤口剧痛,因剧痛他无法自控地蜷缩起身子,听到脚步声,少年猛然抬起头,两行血泪在脸上蜿蜒而过,惨不忍睹。
“李长老!李长老——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万箭穿心,求你放过我吧,我受不了了!”
“我不是李长老!”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少年努力地抬起头,用仅仅能接触到的肩膀蹭了蹭模糊带血的眼睛,微微模糊的光线依稀能看到一身华服的男子站在监牢外,用那双狭长的眸子看着自己,“我从外面路过时,听到你在叫我……”
“执……事?大人!”
少年忍不住嗷嗷哭起来,不过仅仅是两声后,喉咙里就发出咯咯噎住的声音,是他强忍住哭声发生的膈肌痉挛,少年嘶哑请罪道:“执事,大人,小人……小人眼睛里被,被他们灌了,灌了辣椒水,刚才没有看到大人,求……求大人原谅!”
“嗯,这不怪你!”白璇玑背负双手,微微躬着身子打量着他,好整以暇道,“你叫我有什么事?”
“小人叫明顺,慕执事大人威名从息风郡赶来,想在大人麾下以死效命,却不成想横遭牢狱之灾,求大人查明,救救小人!”
“嗬,你的意思是想为我效忠,还是让我搭救你!?”
“大人慧眼如炬,小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效忠您,但如今这步田地……再久一些,小人就会成为残废,到时,到时只怕……没有机会为大人效死!”
明顺低头看着两只渐渐麻木的脚,泪水涌了上来。
白璇玑幽幽叹了一声,道:“来到三圣堂你大概也听闻了一些事情,白某见你坦诚也便直言不讳,如今这三圣堂明里是由我主持,其实谁不知道是周夫人以及几大长老间的博弈,白某只不过是台前的傀儡,去年被刺重伤后积弱已久,日前又添新伤,已无力控制大局。你的事这两派人必会大做文章,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没想到小兄弟你杀生成仁,为了白某宁愿慷慨赴死,适才你说没有机会!非也,非也!这便是最好的机会,若没有小兄弟舍身,白某这关想安然度过乃痴人说梦,明顺,你且放心,白某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你死后,必当厚葬,放心去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白璇玑摇头感叹,似不忍再谈,转身离去。
“大人!大人!大人——”
明顺撕心裂肺的声音喊住了白璇玑,“我说谎了,我说谎了,白大人,我不甘心,我不想死!该死的是李大仁,他让我诬陷周夫人,无异于害我,我不顺意,他便百般折磨我,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欺凌于我头上?”
“……若人都知为何,要神何用?若万物平等相敬,要天何用?你若不服,你灭神崩天便可!”
“我不服,我不服,我要李大仁跪在面前认错,我要所有欺我辱我伤我贱我之人悔、恨、惴惴不得安!”
寂静的监牢里铁链的声音哗哗作响,明顺脚上被铁锨贯穿的孔中小股小股的血往出迸溅,白璇玑微微发怔,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