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接过甜筒,三两口把整个都吃完了。
她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小嘴和手指,喉咙和胸口有种冰凉凉、甜丝丝的感觉,让人的情绪也冷静不少。
刚分开的时候她都不知道,除了与自己联络的时候, 徐远桐是真的沉迷在他的研究和探索之中, 日复一日的沉默, 日复一日的入迷, 明面上是进入更高层次的学术殿堂,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是想她想的厉害。
好在课业繁重,是他寄托思虑的好方法。
他一丝不苟地过着刻板的日子,闲暇时候就去学校给他们提供的实验室做课外的vr研究。
徐远桐挨到她身边坐下,将袖子撩上去一下,才说:“我以前一直不解为什么像爱因斯坦这种物理学家会是有神论者,但不可否认很多科学家到了晚年都是这样。后来我也明白了,当物理学家对这个世界认知的越深,就越会产生怀疑,想把意识与物质分清是几乎不可能了,人的认知也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他一点点捏紧自己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力气。
“这样说好像有点神叨,那时候我的的确确遇到了瓶颈,面对无数‘不可能’存在的理论,以及就算我推算到了结果,却发现世界的科学应用水平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就觉得无法思考下去。”
奚温宁脑海里闪过什么,神色不知不觉缓和了一些,想了想才说:“我只能体会另一种……有点相似但也不完全相同。就是当一个艺术家创作不出能使他满意的作品时候,也往往会陷入疯魔,对吧。”
徐远桐笑着应了一下。
而且最残忍之处,就在于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
他对物理的执着不能与最亲密的爱人倾诉,正如她要是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他也无计可施。
因为我们成为恋人的前提,是独立的两个人。
先前徐远桐在车上还提到了徐妈妈的去世。
朱静瑗住在美国的第二年,病情加剧,只能吃下半流质食物,最后连口水都难以吞咽,连基本的日常行动都觉得困难。
她被癌细胞彻底击垮,日渐消瘦,每晚都胸痛亦或背痛的无法入睡。
没过多久永远地辞世。
时间和空间以及这冷静到可怕的生死,将他们的距离阻隔的越来越远。
母亲的去世、思维的障碍还有当时奚温宁的无数委屈,令徐远桐感到了痛苦。
但他不是因为“逃避”而离开,这时候真正的溃烂是从大脑深处开始的,逐渐吞噬他的意识。
徐远桐在实验室没来由的暴怒,像疯子一样摔仪器设备。
有时候整夜、整夜的做梦,梦里全是混乱的数字,或者线条和几何构成,长久的组成无序的意识,让他的免疫系统都快要失灵,连续高烧不退。
治好了,没多久又发了烧,就像从内脏器官到身体发肤,全都垮了。
校方得知他的情况,立刻通知国内的家属徐光槐。
当看到父亲,徐远桐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因为这多讽刺啊,他从小就害怕他会发病成为社会的异端,没想到有一天是真的发生了。
徐光槐彻底接管了徐远桐的生活,将他半软禁在学校和私宅之间,断绝他和外界的往来。
直到被陈凌发现异样,派人暗中查了很久,才找到机会。
想起这茬,奚温宁霎时又不舒服了:“这家伙既然找到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种情况犯糊涂也就算了,他也是傻-逼吗?!”
徐远桐闭了闭眼,才说:“他也束手无策了。”
看到了少年时期最敬仰的徐老师,如同行尸走肉的活着,每天靠吊昂贵的点滴续命,陈凌也彻底愤怒了。
当时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他在学校的课也停了,陈凌向家里求助,才知道徐光槐把他藏在美国的一处宅子里,他用了很多人脉和手腕,与徐光槐彻底撕破脸杠上了,才得以知道真相。
陈凌不敢先惊动奚温宁这边,撤了徐光槐找来的庸医,又想起薛虚怀这学霸是专攻脑神经的,就打电话给他。
他也够义气,只说这是一个朋友的事,从头到尾也没提徐远桐这三个字。
真正的朋友之间许是要有这样的默契,薛虚怀也不知在那边猜没猜到,只是竭尽全力一起想方案,还联系他的老师,找美国最好的专家为他看病。
薛虚怀还解释给陈凌听,说这种情况恐怕不单是心理疾病造成的。
“大脑是很精密的仪器,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就会让人面临崩溃,而且智商越高的人,往往越能发生运行错误。就像我以前说过的学者综合症,有些人天赋异禀,可是却有严重的自闭症、躁狂症,或者精神疾病。”
令所有专家都束手无措的“学者症候群”。
既心酸又苦楚,身体内汹涌的痛苦令人一时难以承受,奚温宁捂着眼睛,掩饰这份不能示人的苦涩。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指缝的空隙间滚落,她哽咽着,深深地抽泣。
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