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眸,点漆般的双眸定定看了她一眼,将唇瓣张开。
一勺药下去,小皇子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若不是有碗端在手里,碧铃就又要揉揉他的头,笑眯眯夸上一句了。
小心翼翼窥探着他的表情,碧铃又舀起一勺,这次,景弈渊依旧是温顺地喝下去。
因为尝过味儿了,碧铃闻见这气味都有些受不了,只觉得苦味逼得人难受,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紧紧打量着他的反应,心里埋怨这一碗怎么这么多。
勺子本来就小,她一点点地喂下去,端得手都酸了,一碗药才算是见了底。
大功告成,碧铃露出轻松的笑容,仿佛喝药的人不是若无其事的九殿下,而是她自己。
将碗放到一旁,她转身又走到床边柜子旁,蹲下身不知在找什么。
景弈渊坐在床上看着她碧绿色的娇小身影,以及绸缎般乌黑齐腰的长发。眸色突然幽深起来,恍然间察觉,她的着装五官,与对待人情世故的态度,似乎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大一样。
那么,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何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让他如此熟悉,却又始终想不起是谁。
正巧碧铃转过身来,手里不知道捏着什么东西,双眼弯成月牙,凑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将一样东西塞到他嘴里。
突然来这么一下,景弈渊呆滞片刻,一片无辜之态,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闭上嘴抿了抿,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块蜜枣,香甜的气息还带有她指尖的温热,不过依旧有丝丝苦意,想必是方才她不小心沾到的药水染了上去。
“这样就不苦了。”碧铃语气里满是讨好,夹杂着不舍,“我将抽屉里的蜜枣全都让给你,以后你每次喝完药,吃一颗就不会嫌苦了。”
让给他?重华宫的东西本不就是全都属于他吗,何须她让了。
片刻的沉默后,他谦让道:“不必了,我不喜欢吃甜食。”
碧铃歪着头,灯光映照下亮晶晶的眸子满是怀疑,那他嘴里含的那颗是什么,不喜欢吃给她吐出来,吐出来!简直是浪费,是暴殄天物。
虽然心中气呼呼得像只快要爆炸的河豚,想起他今天吃的苦,碧铃还是咬牙忍下来了。
但景弈渊下一句话就让她泄了鼓在腮帮子里的气:“你若是喜欢,我就让宫人多置办些。”
眼见她没精打采耷拉着的身躯又重新挺直了腰板,他的嘴角悄悄抿起,不过是喜欢吃蜜枣而已,他再不济,也养得起。
碧铃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直感叹这小皇子是个知恩图报的,还是娘教得好,欢欢喜喜地回屋睡觉去了。
次日清晨,等她醒过来,景弈渊早已不在宫中,碧铃向宫人一打听,原来是去了霍宛珠的灵堂。
想起自己也有两日没有去过,不知道霍宛珠的身体是否会发生什么变化,碧铃提起脚步也有向鸣凤宫走去。
却被重华宫中一位宫女拉住衣袖,有些忐忑地吞吞吐吐道:“姑娘如今在宫中,穿着打扮还是低调些好,免得引人注意。”
低头一看,碧铃才意识到与宫中众人相比,自己薄衫轻纱的,看起来的确格格不入,便拜托她为自己重新找了一套衣服换上,还梳了个低低的发髻。
有心讨好这位来路不明的姑娘,宫女为她找的也是一件浅绿色宮服,盘扣扣到最上面一颗,衬得洁白如玉的脖颈愈发修长优雅,衣摆处由更为深色丝线缝制的牡丹花纹,栩栩如生,仿佛行走间都带有花香。
末了她还为碧铃插上一枝素雅的玉簪,满脸羡慕地夸赞道:“姑娘真是好颜色,稍加打扮,便将宫中所有的娘娘压下去了。”
好颜色是什么,可以吃吗?碧铃见她满脸不正经,心中嘟嘟囔囔地却没有说话。
出了宫,为了更熟悉整座皇宫,碧铃又选择了一条自己从未走过的路。
她走得漫无目的,偏僻小路上的石子还有些碍脚,路越走越冷清,连平日里宛转动人的鸟叫声都多了几分清幽之感,碧铃向四周环望去,不明白气势恢宏的皇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她背后响起,碧铃躲闪不及,转过去的瞬间眼见着一双蓄有尖长指甲干瘦的手飞快掐上她的脖子,将她按压在朱红色斑驳的宫墙上。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蓬头散发,面色枯黄的脸,实在是难以想象,身为女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紧紧将她压在墙上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碧铃下意识去扳开她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却半分也难以撼动,那女子盯着她,目眦欲裂,嘴里还念念有词:“又是哪宫的狐媚子,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又是想去勾引皇上吧,本宫近日便划破你这张脸,让你从此连门都出不了。”
说着,便举起手沾满污垢的指甲就要划过来。
碧铃在得到呼吸得刹那,急忙扬起手,以手侧为刃,用力对着她脖子劈下去,女子举在半空中的手顿时无力落下,整个人随之倒地。
真是...碧铃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面肿起了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