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白。
她进府的时间毕竟还太短,懂得也不多,这一下连话都不敢多说,眼底浸出点泪光来,无声地退到了薛廷之的身边站着。
是个菟丝花似的丫头。
陆锦惜将这一幕收入眼前,又看薛廷之一脸无动于衷模样,估摸着这新来的一拨丫鬟他应该不很喜欢。
可这实属正常。
她要在哪个部门任职,手底的血忽然被上司换掉,怕也会警惕膈应上很久,慢慢料理的。
是以,陆锦惜只当在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怡然地放了茶盏,继续看书。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白鹭掀了门帘,捧了账册走进来:“夫人,赖管事已叫来了,在门外。”
“叫进来回话吧。”
陆锦惜看着书,也不抬头,声音清淡,没有半点起伏。
外头的赖昌来的一路上都很镇定,听见这声音,竟莫名有些打鼓。
他连忙将身子弯了弯,进了门来,飞快地扫一眼屋内情况。
见薛廷之在陆锦惜下首安然坐着,不知怎的便眼皮一跳;待瞧见正面几上放着的青瓷茶盏与青玉笔山,他额头上已经出了几分冷汗。
当下,再不敢多看,躬身行礼:“小的赖昌,见过二奶奶,给二奶奶请安。”
声音勉强还算镇定,只是听着那尾音有些发颤,不大稳当。
陆锦惜终于半抬起头,乜斜着瞧了他一眼。
一身藏蓝锦缎圆领袍,穿戴得还算体面。因为年纪大了,身材有些微微发福。
白白胖胖,像只肥老鼠。
白鹭递上了账册。
陆锦惜伸手接过,压在几上,放在手边,却没翻,也没看,只笑了一声:“赖管事不必多礼。你当年是跟过大将军的,在府里伺候的日子,比我进府的时间还长呢。”
“二奶奶折煞。”
赖昌听见这句,只觉话里虽和善,可背后透出来的意味儿却是带着刺的,哪里还敢接?
“小的身份微末,只是个伺候的下人,指望着为府里尽心尽力,不敢与奶奶相提并论。”
“哦……”
陆锦惜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可下一刻,笑声里却带了几分森然。
“原来赖管事还知道自己只是个下人呀?可巧我前几日病糊涂了,还以为你是府里哪个主子呢!”
话里的转折,来的简直猝不及防!
赖昌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哪里还敢站着?
当下便结结实实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二奶奶,冤枉啊!小的在府中伺候多年,从来不敢有半分僭越!”
“不敢?”
陆锦惜听得一声冷笑,劈手就把手边账册给他砸了过去!
“我看你是吃过熊心豹子胆,敢得很!”
“哗啦!”
纸页翻飞!
一本账册,正正好摔了赖昌一个满头满脸!
站在薛廷之身后的香芝,哪里看见过变脸这么快的?
那一刻险些吓得惊叫出声!
就是薛廷之也没想到。
他知道她不简单,却没想到她在自己面前发作,如此喜怒无常。
杀鸡儆猴……
鸡是有了,这“猴”到底是谁呢?
赖昌白胖的脸上,已经被账册坚硬的书脊砸出了一条青红的印子,束好的发髻都被打歪了一些。头上的冷汗密密地渗了出来,看上去一片仓皇和狼狈。
那账册正好掉在他面前。
他手脚发软,一动不敢动。
陆锦惜垂眸看着他,眼瞳里没有半点温度,曼声道:“听说赖管事在府里,看账是一把好手。这账册前几日递上来,我竟不很看得懂。少不得,今日要向你请教请教。还请您把这头前三页,算给我听听。”
“是……”
赖昌声音颤抖着,眼皮直跳,心里知道自己这一遭怕是栽了。
这是正正好撞在了二奶奶刀尖上啊!
这些年来,府里上下,早习惯了从大公子这院落里盘剥点东西走。但凡库房里按定例分下来的月例,都要被他们刮一层油水,再送到大公子这里。
这是府里做起来最没风险的事情。
毕竟,人人都知道,二奶奶不待见这个庶子。
虽然这几天陆锦惜雷厉风行,众多办事的都跟着收敛了几分。
可赖昌发现,递上去账目的一些小手脚,她好像并未发觉,更谈不上追究,胆子便大了一些。
又加上正好是给大公子这里添置东西的差事,他琢磨着这一位二奶奶手段再变,对这个庶子的厌恶,怎么也不会变,
料他即便做得过分一些,多克扣一些,二奶奶也该跟以前一样,睁只眼闭只眼。
可谁能想到,
今天竟被叫过来,拿账册呼了一脸!
赖昌的手也在发抖。
他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