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放前面先说明白了。
“今日是谈生意,您别放不开。”
钱明达眼睛瞪圆,见鬼了一样看陆锦惜。
盛宣却是觉得这一位夫人跟自己想象中的出入实在是太大。
从信函的往来上看,对方措辞得体,想法也惊人,与京城那一位大将军夫人给人的印象相去甚远。又加上有顾觉非的关系在,他总觉得这一位夫人背后应该有高人,那就是顾觉非本人。
可现在……
人如青莲待月,眉眼里却浑无半点闺中女子应有的羞涩,那细微的神情之间反而透出一种商场上打过滚的人才能历练出来的老辣。
不圆滑,甚而有些锋锐。
可只要随随便便一眼,盛宣便能判断出来,放到生意场上,这可能不是一名温婉的女子,而是一头凶恶的猛兽。
忌惮的感觉几乎是瞬间,便伴随着那种错位的踏空感,生了出来。
盛宣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您既然说这话,盛某也就放心了。比起将军府来,盛隆昌再大也不过就是个商人家,禁不起半点碾压。能与您谈生意,盛某实在受宠若惊。”
这一下,钱明达傻眼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了这与自己东家相对而坐的这个女人的身份,差点就腿一软给跪了下去。
好在陆锦惜的注意力都在盛宣的身上,并不怎么注意他,这时只笑了起来:“盛二爷知道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就好。我想要做什么生意,在信上也已经有说明了。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边贸生意。
这一桩,盛宣自然是极为感兴趣的。
他早年学举业,是想要读书的,但当年那一场家变将一切都毁去了……
老父被大哥气得病倒,中风之后只能说出断续的字句,却是字字句句都不要大哥继承家业,还骂大哥什么“奸”啊“贼”啊之类的。
临死前便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地看着。
盛宣不想从商,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敏锐和才能,可那一刻,他是看懂了父亲的眼神的。
——他要他继承家业,不想将家业留给大哥。
事实上,盛宣也差不多做到了。
从商他不擅长,但书生堆上接着利禄场,他又求了顾觉非,借来一些主意,由此摆平了当初的乱子,也留下了祖产和盛隆昌。
外人都以为他大哥盛宏是与他想法不和,才离开了陕西去中原发展。
但事实完全相反。
盛宏之所以会去中原,三分是因为边关战役结束,中原才是商机聚集之地,可更多的七分却是因为被逼!
陕西盛隆昌,或者说北盛隆昌,都被盛宣握得死死的,就像是个团起来的刺猬,他盛宏怎么也找不到地方下口。
子儿都摸不到半个,再有野心能怎样?
与其在陕西耗着,还不如去中原发展,待有了本钱,再回陕西来与他一争高下。
如今可不就是已经要来了吗?
盛宣想起昨日的事情来,到底还是忧心忡忡。
只是眼下他却不能让陆锦惜看出什么端倪来,更知道边贸这一桩生意,就是盛隆昌的救命稻草,他不能放过。
所以略略收敛了一下情绪,盛宣便肃容了起来,斟酌片刻后,回答道:“夫人已洞察我盛隆昌的情况,有心做边贸的事情,我盛隆昌恰好位于陕西,货物通行便利。若能合作,实在是上天赐予的良机,盛某自然感兴趣。只是夫人出钱,盛隆昌出力,不知对于其中银钱的走动与红利的划分,您可有想法了?”
用现代化一些的词儿来讲,眼下是一场商业谈判。
谈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将来的利益。
早在瞅准要插一档子边贸的事儿之后,陆锦惜便已经着手开始制定计划,今日自然也是有备而来。
她也不废话,直接打袖子里掏出来一沓纸,搁在了桌案上。
这就是昨天修改过又重新誊抄出来的东西了。
陆锦惜笑了笑:“您看看。”
盛宣可没料到她来这一手,立时就知道自己怕是对对方误会太深——
这岂止是有备而来,简直是准备得十分充分了!
明摆着是已经将这件事的种种细节都想好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没准备任由他摆布,更不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什么深宅妇人,而是个真正的生意人!
若说看到这一沓纸的瞬间,盛宣脑子里这认知还只是一种直觉的话;那么,在他仔细将这一沓纸上所写的内容全部读完之后,这直觉便已经得到了完完全全的证实。
他心里面甚至有一种倒抽凉气的感觉。
看完之后,好半晌才平复下心情,抬头再看陆锦惜时,那目光都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被注视的陆锦惜再清楚不过了。
先前客气话再怎么说,这一位掌管着盛隆昌的盛二爷也只当她是将军府的诰命夫人;直到看完了这东西之后,才真正将